是夜,天寒地冻,万籁俱寂。
大渝朝京城皇宫内。
一个太监手提着一盏将将能照清楚路的昏暗宫灯,急匆匆地穿过重重宫道来到慈庆宫前敲响了宫门。
正坐在慈庆宫侧殿内陪太后一起用晚膳的启泰帝突然眉心一跳,手中汤匙一个没抓稳掉在盛满汤水的碗中,顿时汤汁四散飞溅。
吓得一旁伺候的宫人们立刻上前收拾,忙作一团。
就在这惊慌忙碌中,先前那个手提宫灯的太监已经进了慈庆宫内,正在太监总管李德全耳边说着什么。
李德全听后匆忙走到殿中靠到启泰帝耳边耳语。
启泰帝皱了皱眉头,放下手中的杯碟同太后告辞,急匆匆赶回御书房去。
御书房殿前。
启泰帝老远便看到了身着朝服的李文康,李文康的性子他知道,寻常只要不上早朝不是重要场合,他那身军服就仿若焊在身上一般。
是什么要事非得这么晚,还穿得这么一本正经地跑来见他。
启泰帝开口问身边的李德全:“李文康身边站着的那个人又是谁?”
李德全微弯着腰回话:“回皇上,奴才也从来没见过那位。”
启泰帝负手看着御书房门前之人,难道李文康所说的要事便是同这人有关?
此时的启泰帝内心还是甚为平静的,他甚至觉得做了这么多年的皇帝,什么大风大浪都见过,有什么要事在他这里都不算大事。
然而启泰帝进了御书房不到半个时辰,站在门前守着的李德全便听到里头摔东西噼啪作响的声音,还夹杂着启泰帝盛怒的吼叫。
“如此胆大妄为,是当朕死了不成?”
李文康:“陛下息怒。”
王朗也学着李文康的样子扑在地上磕头。
启泰帝冷哼一声,愤怒地用手指不停地点着手里头那份书册:“你也已经看过了吧?你看过之后还能息怒?”
李文康闻言不再说话,何止不能息怒,他甚至想立刻提着自己的长刀将那王敏中从坟地里头挖出来再杀上一回。
更何况里
。头还牵扯着这么多的朝臣,甚至还有皇子都收了王敏中的好处,包庇他作恶。
可想而知皇上如今心中怕已是怒意滔天。
“李德全,李德全。”启泰帝高喊道。
李德全立刻小跑进来。
“你去将刑部、大理寺还有都察院那些人都给朕叫过来。”
“奴才遵命。”
李德全匆匆出门,刚跨出门槛,启泰帝将他喊住。
“慢着。”
李德全收回踏出去的脚,走到启泰帝跟前静待吩咐。
启泰帝静默片刻。
这么多朝臣牵扯其中,若真的查起来,只怕是会引发朝局动荡不安。
怒归怒,可他毕竟是皇上,得从大局出发,稳住朝局才是最重要的。
启泰帝思忖片刻,看向跪在地上的李文康王朗二人:“此事除了你二人,可还有旁人知道?”
李文康跪在地上,正色道:“不敢欺瞒皇上,此事还有臣的外甥女青溪知道,便是她将王朗带回家中见我的,但臣外甥女只知道王敏中贪赃枉法,并不知道这份书册上头的事。”
启泰帝微微点头,神色凌厉道:“你且将这王朗带回你府上,告诉你外甥女让她切不可声张,若是走漏半点风声,朕决不轻饶。可听明白了?”
李文康略惊讶地抬头看向启泰帝,方才还盛怒着想要召三司之人严查此事的启泰帝怎么突然就改了主意,看起来是不打算处理此事了?
他不知启泰帝是何想法,也不敢妄加揣测,但有一件事他还是要做的。cascoo.net
李文康跪着用膝盖向前移动几步,朝启泰帝行了一个大礼:“陛下,臣有罪,特向皇上请罪。”
启泰帝看着手里头的书册,头也不抬道:“有何罪,且说说看。”
李文康深吸一口气,道:“皇上手中的册子里头,有臣的名字。”
启泰帝抬头怒视李文康。
李文康顶着这眼神硬着头皮继续说话:“册子第九页第五行,乾宁十一年,臣任凤翔府千户时曾收过王敏中的一座自鸣钟。”
启泰帝立刻翻到李文康所说
。的那一页,果然李文康的名字赫赫在列,启泰帝“啪”地一声将册子摔在案台上。
“朕给你解释的机会。”
启泰帝虽然生气,但他还是信李文康,册子上头写着自鸣钟,九百两。
那时候的李文康虽不过是一个千户,但李文康已经在他的支持下从仇人手中拿回了自己的家产。
那份家产有多少启泰帝再清楚不过,区区九百两银子,李文康根本不屑去贪。
更何况他信任李文康最重要的一个原因便是当时他明明可以将仇家手中的全部家产据为己有,可他却只拿了自己应得的那份,其它全部充盈了国库。
而李文康对于启泰帝给他一个解释的机会,他却有些羞于解释。
李文康将自己莫名贪了王敏中九百两银子的始末同启泰帝说了一遍。
倒是惹得原本还满心怒意的启泰帝“哈哈”大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