竖斜斜的剑中,以凡人剑居多,大部分像破铜烂铁,剑身布满豁口还有锈迹。
少数的几柄剑倒是修器,气息格外熟悉,残留着邪戾之气。
……是邪修的剑。
主人身死,剑被永远地留在了竹林中。
他终于回首看向这个女修,身还伏在地上,血从额上留下来,融进眼睛里,模糊了视线。
血色朦胧之中,她模糊的身影走到他身前。
燕川淡漠的垂下眼睛看着这人。
“你……挥剑却无真气,修为分明是未到炼气,怎么能御剑……”
他头栽进泥土中,似乎是笑了几声,含糊又固执地最后道:“有趣。”
就没了气息。
燕川将剑收入鞘中,踩住他身下压着的刀鞘瞧了瞧。
剑修直,是君子之物,刀则过于刚勇,竹芯恐怕几天就会枯折。
是柄好刀,可惜了,不能养在竹林中。
自从救师弟那日断了剑,被迫使了不称手的剑后,燕川就有了每次下山往回捡破烂的习惯。
她用不来修器,只使得贯凡人剑。
送上门的邪修剑有血光,干脆也一起扔进了竹林。
她捡起邪修眼前的那柄剑,随手放进身边的一株空竹中。
竹林终于安静下来。
燕川负手捏了个诀,赤红的火顿时覆盖了地上的人影。
她紧蹙眉头,望了望山下的方向。
他大概是第一次上山时,见守山的燕川修为不过如此,才敢再次孤身前来。
这些疯子到底图什么?
和正道争高低?造势刷恶名?杀人夺宝时又像没有目的的强盗。
燕川看着已经化为灰烬的这人。
他们的态度仿佛只是想找点乐子,溅点血,最好是别人的血,如果是自己,那也没关系。
如果说那些天命之子身为主角,天然是正派。
那这个世界倾斜得太快,一定是少了另一头的平衡。
会是反派吗。
主角在天道优势下诞生,数百年间占据了大部分资源,反派才开始出现。
天命之子们为私利争斗,倒是反派早早有了聚集的苗头。
燕川眼瞳变得幽深。
很好,照这个趋势,谁也别想有清静日子过了。
燕川转身上山,一阵纸翼拍打的声音忽然传来。
她回头,看到一只小小的纸鹤飞来,于是伸手接住。
是太衍真人的纸鹤,他好要一段时间才回来,不必等他,可以先封山,到时他会直接去苍山。
太水山有师父留下的封山大阵。
地阵复杂,只有师父一人设阵,因而一月只能启一次。
大阵开启,里外的人均不能进出,维持约半旬后就会重新闭阵。
太衍真人每每迟归时,都会传信不必等他。
燕川走到竹林下的山腰处,将长剑插于地中,运起灵气注入山下。
银白色的卦象在山周各个方位亮起,最后西方及兑卦的位置轻亮,代表为此阵供应灵气的人为金相。
阵迹褪去,凭肉眼再也看不见。
但灵气自山脚下开始慢慢升起,需要花点时间,最终才能在山顶处完阵。
封山后不必日日守山了,但她的心情一点没见好。
燕川冷着脸回到院落。
小竹椅上的薄被和软枕,被她起身时带得横七竖八。
她耐下性子走过去,板着脸严谨地重新摆好,最后认真地将软枕拍得蓬松,将竹椅重新放回屋中。
放竹椅的位置一分一厘也不能错,燕川叉着腰打量一番,确认这间屋子里的摆设都在最完美的位置上后才离开。
封山就不用在这里吹冷风了。
她可以去后山住着,那里面南,午后的太阳也会更暖和。
想到这里,燕川的脸色终于稍见柔和。
忽然。
一个陌生的灵气毫不遮掩地在后山涌现。
燕川手中握着的剑鞘遭不住摧残,咔嚓一声响。
那位枢天宗弟子是敛了气息来的。
山南的院落十分醒目,他负手落下。
玉衡几人正盘坐静心,忽见山上来了个身着竹青色衣袍的陌生人,一时未反应过来。
好在太衍真人提过枢天宗的衣袍上都纹有山纹,也教过些道理,知道要称道友。
他们拱手询问对方来意。
枢天弟子却只用眼神瞥过,他心中嗤笑一声,生了厌恶。
内门弟子都不愿接的任务,倒推到了他头上。
小宗派在内门弟子眼中与凡人无异,似乎沾染上他们就会引来晦气,修行就会落于人后。
在枢天宗,修行是比性命都重要的存在。
他并不理会三人,径直向前走去,那里是太水山的主要布置所在。
开阳上前一步,立即被玉衡拦下,“这人怎么不用眼睛看人……”
那枢天弟子巡视一番,墨笔在浮空的书卷上自行复刻出这里的山行结构。
玉衡挡在他身前,“您到这里来到底有何事?”
枢天宗的外门弟子都是筑基会精的修为,一个未脱凡胎的人也敢挡在他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