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织本以为戚禾会就分房睡这件事和他说些什么, 毕竟这是他将戚禾带在身边后他们第一次分房睡。
时间一晃六七年,从戚禾还是一个瘦弱的孩子,到如今的少年郎。
何况戚禾还很黏他, 和他如影随形。
可戚禾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问, 他回了自己的房间,清洗后下楼用餐, 还在小二报的菜名里挑选最符合他口味的那一样,和平时一般无二。
林织咽下口中的饭菜,喝了一口清茶。
他自是觉得不对劲, 但可不是因为孩子长大了和他不亲的古怪, 而是觉得这不大符合戚禾的作风。
要么戚禾是有后招,要么戚禾已经对他起了不同寻常的心思,所以想躲着些。
林织希望是前者,他也觉得是前者。
他没察觉到戚禾有什么越线的地方, 而且就算曲梓珩今日不提,他也是这么打算的。
戚禾已经不再是需要缩在他怀里睡觉的小孩,他已经比他还要高,睁眼都是他在戚禾怀里了, 这样下去可不行, 林织会担心他某日睡的迷蒙, 将戚禾当成了其他灵魂碎片,从而将徒弟拐向不归路。
“师父,多吃一些, 不久后入夏, 你恐怕胃口会不好, 到时又得清减了。”
戚禾夹了菜在林织的碗里, 虽然现在才四月,但六月开始林织的食欲就会变差,到时候想让他多吃点都难。
林织只好继续动筷,将碗里剩下的米饭就着戚禾夹的菜吃完。
曲梓珩羡慕道:“你们师徒情谊真好,我师父不抢我的鸡腿吃就算好的了。”
青寻笑着不说话,只觉得这对师徒的关系有点微妙的倒错感,一般不都是师父督促徒弟多吃些吗。
严亦萱则是在暗中观察,在吃完饭后,姜彦忍不住问她:“你注意到了?”
严亦萱纳闷:“注意到什么?”
“你刚刚吃饭的时候盯着他们看什么?”
“我在想小禾看不见怎么能那么精准的夹到肉丸而不是旁边的莲藕,你不觉得很厉害吗?”
姜彦面无表情地甩上了门,差点撞到严亦萱鼻子。
严亦萱愤愤踹了一脚门,说:“大少爷你发什么病?”
她边摸着鼻子边走,嘟囔道:“就是很厉害啊。”
曲梓珩好奇道:“什么很厉害?”
严亦萱分享了他的发现,曲梓珩赞同道:“真是很厉害啊。”
在房中将他们声音尽收耳中的林织轻笑,只要不是重要的合作伙伴,他还是挺喜欢和这种心思单纯的相处,就像01.
或许几年后这些少年少女会变得成熟世故,不再热诚单纯,向往着成为名扬天下的大侠,但至少这时候的他们真心可贵。
那株带着泥土的蛇云草在青寻的手中,它或许关乎一些年轻少侠们都不知道的事,甚至可能关乎戚家的灭门案。
戚禾对那株蛇云草有非比寻常的注意力,其他人看不出来,身为戚禾的师父,加上他又是戚禾的任务对象,林织自然格外注意。
天色已经不早,林织修炼了一会儿,时间差不多时吹了蜡烛,脱了外袍坐在了床上,听见了门被轻叩的声响。
林织开了门,看见了站在门口的戚禾。
“怎么了?”
“师父,我有些话想和你说。”
林织侧身,让戚禾进来。
“我还以为师父看见我会问我是不是一个人睡不着。”
戚禾坐在了椅子上,微微仰着头看着林织的方向。
他早已经学会了不借助视力‘看清’周围,就像此时他知道师父又坐回了床上。
林织:“你又不是小孩了。”
还会哭着找师父要奶喝吗?
剩下半句被林织吞进了肚子里,这句玩笑早两年说还行,现在说他总担心诱导青少年。
毕竟按照戚禾的性子,他定然会记着,而后在某一日还给他。
“我的确不是小孩了,师父不问我为什么对蛇云草感兴趣吗?”
“嗯?我以为你是对这江湖事感兴趣,无名小卒在这里可是寸步难行,你若是借这件事起势,或许能知道更多线索。”
“赤羽门难道和这件事有关?”
“届时一问便知。”
师徒俩一问一答,玩着我知道你知道我知道的套娃游戏,藏满了似是而非。
要是吴风在这里,又得说他们俩看的让人头疼了。
戚禾沉默了一会儿,走到了林织的床边。
少年的身影挡住了窗外的月光,阴影将林织笼罩其中。
他摘了眼上的白绸,露出那张如同笼罩着烟岚的眼眸。
他的面容长开了些,鼻梁越发高挺,唇瓣薄血色淡,如同月下琉璃。
“师父真的不问?”
林织姿态闲适地望着他:“你想说时自然就会说。”
戚禾想,又是这样。
又是这种看不透的感觉,他的眼看不见,心里也抓不住。
师父就像苗寨里那片广阔的山林,一眼看不到尽头,深入其中,更容易寻不到方向,琢磨不透。
戚禾不知道他的意图,不知道他是想知道还是不想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