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兵借道, 说白了也就是鬼差拘魂。
这事儿说恐怖恐怖,说幸运也幸运。恐怖的是撞鬼毕竟过于吓人了,幸运的是撞上的鬼是鬼差, 怎么说也是正儿八经的公务人员,总比随便害人的厉鬼冤魂好多了。
只不过按照一般说法,同时也是出于对鬼差的敬畏,即便是道士也会自觉回避,而不会上去勾肩搭背瞎唠嗑儿。
梅明嘉也十分遵守这个约定俗成的规矩, 他面对着乔清, 将他护在自己和墙壁之间,抬手就要去遮他的眼睛。但乔清的体质自然能毫无压力地碾压低等鬼差,他挡开梅明嘉的手,眼神好奇地直往楼梯底下瞟。
梅明嘉着急了,乔清又看向他。两人贴得太近,近得梅明嘉能看见自己在乔清眼睛里的倒影。他的身高要比乔清略高一些,往前微倾时鼻尖便要和他相抵,两人的呼吸交缠在一处,像是稍微一偏头就能吻上去。
这不像是撞见阴兵借道, 倒像是楼梯间里的密会似的。
梅明嘉心里微动,然而乔清却没有看他,而是落向了楼梯下方。
不远处, 那三道黑影越走越近。
和传统的黑白无常形象不同, 阴间的鬼差也分等级,即普通打工仔和高级打工仔的区别。拘魂的鬼差更像是工具人,他们身量瘦高, 通常穿着一身破破烂烂的袍子, 以深色麻布遮面套头, 手里撑着把破破烂烂的油纸伞,他们没有任何存在感,然而身上带着的寒意却让人难以忽视。
鬼差们的路线走得笔直,速度就和正常人一样,没一会儿就往楼上去了。乔清也看不见他们的眼神有没有左右乱看,要不是梅明嘉在这儿,他非得把他们的麻布扯下来仔细看看不可。
随着鬼差们走远,墙上的寒霜也逐渐褪去,夏日的炎热慢慢驱散了阴魂带来的寒意。乔清回过头,却见梅明嘉还挨着他,眼神怔怔地看着,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乔清眉梢一挑,叫他道:“梅明嘉?”
于是梅明嘉的视线这才倏地回神,像是这时候才意识到他和乔清之间过近的距离似的,下意识地要往后退开,却见乔清又仰头凑上来些,调侃他道:“鬼差不会是把你的魂也顺带勾走了吧?”
他有一双极漂亮的桃花眼,即便是不笑也带着三分情意。笑起来时便更好看,弯成月牙似的眼里像是坠了星子似的明亮通透,更显温柔明媚。
勾魂的不是鬼差,而是面前笑意盈盈地望着他的青年。
梅明嘉克制地错开视线,“……抱歉。”他将乔清从墙边拉开,“刚才,一时间有些着急了。”
两人继续往楼上走去,乔清好奇道:“和鬼差对视会怎么样?”
梅明嘉犹豫着道,“之前听师父提过一句,如果鬼差不介意还好,否则即便是道士也会受到影响。”
乔清家楼层不高,很快就到了,他拿出钥匙开门进去,一边道:“进来喝杯水吧。”
家里一进门就是客厅和餐厅的分界,顾霄原先通常蹲在餐桌上等他,然而今天他也察觉到鬼差的气息,着急得直挠门,一动不动地蹲在门边等着。结果乔清却还领了人回来,顾霄一见梅明嘉就跟耗子见了猫似的猛地往后一缩。梅明嘉看了他一眼,顾霄随即又不甘示弱地上前半步,示威性地拱起后背。
乔清倒了水又拿了几个橘子,见状赶紧将他捞起来放到椅子后面,对梅明嘉道:“布丁是流浪猫,比较认生,别介意。”
“不会。”梅明嘉说,接过水喝了一口,“它是……猫?”
“嗯。”乔清一本正经地点头,“也不知道是什么的串串,路上捡的。”
梅明嘉原本只是见他长得和一般的猫不太一样,一听这个解释便也没再多想,流浪猫里确实有很多乱七八糟的串串。
乔清见他并不坐,只是环顾四周,看完屋内又看门外,忍不住笑道:“在给我看风水?”
“不完全是。”梅明嘉说,“不过鬼差不会平白无故出现。你们楼里可能要出事了,或者是已经出事了。”
他从外套里的内袋里拿出一个小一些的罗盘,正面是指针,背面是八卦镜。做工古朴精致,并不是那种流水线的东西。
正要从沙发后面窜出来的顾霄又是一惊,飞快地猫进了茶几底下。
“我先把这个给你挂在门上。”梅明嘉说,“可以辟邪挡煞。”
“这个罗盘,是不是和你平时用的那个配套的?”乔清看着样式觉得有些眼熟,像是他们第一次见面时梅明嘉拿着的大罗盘,“我听放青山说是你师傅送你的?”
“嗯,一套的。”
乔清连忙拒绝道:“那么贵重的东西怎么能随便给我,我戴着白泽送的朱砂手串呢,放心,出不了事儿。”他还记得当时梅明嘉有多宝贝他的罗盘,那个被鬼附身的人都扑到跟前了他也顾忌着手上的罗盘没敢硬挡。
梅明嘉的视线落到他手腕上,深红的朱砂衬着白皙的肤色,显得刺眼非常。
他抿了抿唇,道:“没关系,器物就是要用的,无所谓贵重不贵重。”
梅明嘉搬了张椅子站到门外,钉上钉子后将八卦镜挂了上去。
时间已经不早,梅明嘉没有多留,很快便告辞离开了。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