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格丽特的话让库珀先生一愣,侃侃而谈变成了沉默不语,目光逐渐暗淡下来,陷入了回忆之中。
范妮和约翰对视,嘴角露出淡淡嘲讽的笑。她终于抓到了玛格丽特“不懂礼数”的把柄,竟然当面提起库珀先生的亡妻,掀起别人的伤疤,这可不是淑女所为。
“库珀先生,玛格丽特还小,不懂礼数才这样冒犯您,看来曾经的家庭教师也没有教会她真正的淑女礼仪,居然提起已故的可怜的库珀夫人……”
达什伍德太太见状,连忙打断道:“玛格丽特,这是别人的隐私和伤痛,怎么能这样问呢?快向库珀先生道歉。”
说着,她使了个颜色给玛格丽特。
埃莉诺也轻皱眉头,不赞同地摇了摇头,在桌下拍了拍玛格丽特的手。
玛格丽特没有因为范妮的阴阳怪气而生气,反而对达什伍德太太和埃莉诺的态度“怒其不争”。
玛格丽特虽然还没掌握英国人委婉的表达,却不想让这个不可避免的话题含糊过去,这可事关埃莉诺的幸福!
相亲时,谁不想先摸清对方的底呢?更何况,库珀先生的情况本就比普通绅士来得复杂。
这事本该范妮这个“介绍人”来做,可她却一直含含糊糊,从未提及。
玛格丽特既不相信范妮的办事,又对她的“好心”十分怀疑。
然而,母亲和两个姐姐都恪守那该死的“礼节”。
玛格丽特从一开始就知道她们的性格,对待遗产这件事时,她们就从不追究到底,任由厚脸皮的约翰和范妮糊弄到底。
然而在婚姻大事上,怎么能仍然这样糊涂?
玛格丽特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自己与这个世界其他人的差异,感到一阵无力。细细想来,原著中的那些误会和错过,虽然责任更多在于爱德华和威洛比的隐瞒欺骗,可淑女们的含蓄克制也是原因之一。
上一次,玛格丽特逼问爱德华的情史,就已经被糊弄了过去,但好歹埃莉诺也能猜到他曾有秘密。
这一次,库珀先生既与达什伍德太太聊到了这一层,玛格丽特觉得,再不深谈下去就说不过去了。
玛格丽特脸色都憋得发白,她脑子转得飞快:“库珀先生,我并没有恶意去窥探您的隐私。只是我听过一个说法,女儿都像母亲,然而在我们家,这一点却没有得到验证……”
“玛格丽特小姐,没关系。”库珀先生回过神来,朝她点了点头,“这一点确实是我没有考虑周到,我还以为约翰·达什伍德夫人已经将我的情况告诉过你们,而那确实不是一段愉快的回忆,便没有提起。”
众人神色各异,互相交换了意味深长的眼神。
范妮的眼皮一跳,故作镇定地擦了擦唇边——尽管那里并没有酱汁粘上。
“露西亚性格温柔,但身体不好,这一点在我们结婚前倒没有显露端倪,直到她有了小爱丽丝,精神消磨得过多,做出了许多匪夷所思的事情,我请来了各种各样的医生,都无法解决她的病症。这让我痛苦万分,几乎看不到任何希望……”库珀先生苦笑,“她生产时,不幸遭遇大出血,留给我的只有小爱丽丝和这个疤痕。”
库珀先生挽起了衬衫手腕,小臂上赫然一个可怕的牙痕。可以想象,当初的伤口有多深,流了不少血。
女士们被那狰狞的疤痕吓了一跳。埃莉诺面露不忍,达什伍德太太连忙让他将手腕挽上去。
玛格丽特的牙关咬得很紧,对这个回答不知做什么反应。
后悔?没有,她要的就是一个答案。
不后悔?可看到那个伤口,想到它的可怜的制造者,玛格丽特的情绪很复杂。
库珀先生将衣袖放下,钉好袖口。
“小爱丽丝出身后,身体一直不好,当时,我的投资也出现了些问题。那一阵子,真是焦头烂额。”库珀先生摇了摇头,“多亏了奈特利先生的帮忙,又是借了我一大笔钱,又是将唐维尔庄园正在哺育的女仆送来,我才度过那最艰难的时光。”
听到这里,玛格丽特下意识看向奈特利,他察觉到她的眼神,却瞬间移开。
玛格丽特心乱如麻,眼睛眨得很快。
这是什么意思?
连奈特利都觉得,自己提起他的朋友库珀先生的伤心往事,是一件很失礼、很过分的事情?
玛格丽特顿时有些委屈。
她哪里知道,这背后是这样一个悲伤的故事?
众人纷纷称赞奈特利先生的友善和仗义,又安慰起库珀先生。
玛格丽特咬了咬舌尖,刺痛将酸涩压下,起身向库珀先生行礼:“库珀先生,很抱歉让您想起了过去的伤心事,我本意并不是这样……但无论我如何解释,都像是在找借口。”
“不,玛格丽特小姐,这不怪您,是我没有说清楚。”库珀先生连忙起身,本来有些粗犷的脸露出了有些无措的神情。
他求助般地看向奈特利,却见对方顿失以往的全备体贴,低头沉默。又看向埃莉诺……
埃莉诺接收到他的信息,自己却也已经陷入了复杂的情绪中,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今天的甜点是什么?”
玛丽安打破了尴尬的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