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上午,杨芝香给江欣璐打电话,让她来家里吃饭,江欣璐握着手机没说话,杨芝香知道她顾忌什么,忙说,“你马叔也欢迎你来,你要不来,就我们俩,挺冷清的。”
她不提马志希还好,一提,江欣璐就犯恶心,说,“我不来吃饭,晚点来看看你。”
杨芝香有点急,“小璐,今天过年呢,得吃团圆饭啊,你不来我这里,要去哪里呀?”
“你别管,我有地方去。”江欣璐说完就挂了电话。
半响,深吁了一口气,把手机丢在桌上,望着墙上父亲的遗像发呆,对杨芝香,她真是深感无力,劝过好几次,马小磊也帮着劝过,她偏不肯离开马志希,硬要呆在那样的沼泽地里粉饰太平,其实左邻右舍谁不知道呢,不过是不当她面提罢了。一个女人活到她那种地步,实在是悲哀,尽管可怜,却也可恨。
她上午在家收拾屋子,平时太忙,到今天才有时间做清洁,抹灰拖地擦窗,又把厨房和卫生间都洗了一遍,屋子虽简陋,收拾整齐了也挺温馨的,这几年她习惯了与寂寞为伍,觉得一个人呆着也挺好,直到郝承晟的出现,一想到他,她就有些怔然,昨天他那样子似乎是生气了,或许误会了杜天成和她的关系,她当时也没解释,因为他漠然转身的样子让她心里一刺,某些情绪就那么毫无征兆的涌上来,现在想想倒是有些后悔,其实没有必要,她不是矫情的性格,更不喜欢玩暧昧。
做完卫生,她给自己下了一碗面当午餐,坐在空寂的屋子里吃着面条,放空大脑,什么都没想,任时光悠悠而过,也觉得挺好。
吃完饭,她睡了一觉,刚起来就接到邝希美的催命电话,问她怎么还没来,说她家老太太又穿望秋水了。
江欣璐被她逗乐了,答应马上就到,邝希美这才挂了电话。
江欣璐看了一眼窗外,有些阴沉沉的,不知道会不会下雪?今年下过两场雪了,但都不大,零星飘一点,还没见白就化掉了。
她想了想,还是挑了件长过膝盖的羽绒服穿上,礼物早准备好了,就在车尾箱里,她把包挎上,锁好门,去了邝希美家。
一进门,她就受到了邝妈妈热情的招呼,“欣璐,可把你盼来了,让干妈好好看看。”
邝妈妈围着江欣璐打了个圈,从上看到下,越知道江欣璐的遭遇,她就越觉得心疼,这样一个漂亮的女孩子,要是搁在别人家里,那也是爹妈捧在手心里的宝贝疙瘩。可江欣璐命不好,父亲破产跳楼了,小小年纪一个人在外头飘着,还患上了抑郁症,可江欣璐又是令人敬佩的,凭着一股子韧劲,居然办起了厂子,现在还开了公司。一双儿女都对她佩服得不得了,这样一个自强不息的漂亮姑娘怎么不惹人怜爱?
她把江欣璐拉到沙发上坐,打开茶几上的糖果盒让她吃,又叫邝希美泡茶,邝希美刚嘟起嘴巴,想佯装吃干醋,邝希文已经把热茶送到了江欣璐面前。
邝妈妈说了一会子话,惦记着厨房里的事,风风火火又跑进了厨房,邝希美打趣道,“欣璐,你一来,我家老太太如临大敌。”
江欣璐却是很感动,自打邝妈妈认了她当干女儿,真把她当亲闺女一样疼,这么多年她缺失的母爱在邝妈妈这里得到了一些补偿,反而在她亲妈杨芝香那里感受不到。
邝爸爸几天前才回国,戴着眼镜,穿着一件灰色的开衫,慈祥又儒雅,江欣璐觉得邝希文的气质和他父亲很象,要不是她半路把他拖进了商场,等邝希文老了,大概也就是邝爸爸这副样子。
江欣璐和邝爸爸聊了几句,跑到厨房去帮忙,邝妈妈见她进来,也没客气,指派她洗菜,还特意交待:“开温水洗,别被水凉着了。”
邝希文也在厨房帮忙,厨房大,三个人呆在里面也不显得挤,邝妈妈边做菜边和两个小辈拉家常,看一眼儿子,又看一眼江欣璐,心里很是感慨,这么好的姑娘怎么就不能是她儿媳妇呢?
邝妈妈问江欣璐:“你呆会还要去你妈那边吧?”
“嗯,去看看。”
她想了想,说,“要不叫你妈来这边过年,人多热闹嘛。”
江欣璐说,“不用,她家里也走不开。”如果单是杨芝香一个人,她也觉得一起过年的主意不错,可加上一个马志希,那就另当别论了。
邝妈妈知道她家的事,自然不会勉强,说,“今天早点开饭,吃完饭你好过去,要是那边呆不住,再过来,我们这边人多热闹,你过来,还能凑搭子打牌。”
江欣璐说,“我先过去看看再说。”心里却是打定主意回自己家里去,杨芝香那里不是她的家,这里也不是。
到了下午四点半,邝家就吃年夜饭了,妈妈的手艺自然是没得说,江欣璐在吃饭这件事上从来不客气,最终成功的把自己吃撑了。
饭后喝了杯茶,坐着闲聊几句,她就去了圭牌坊,那时侯已经快六点了,家家户户正围桌而坐,吃着年夜饭,她开着车出去,马路上几乎没有行人,除了偶尔经过的公交车,私家车也很少,她头一次觉得马路如此宽敞而安静。
到圭牌坊的时侯是六点半,天已经黑了,她把车停在树下,拎着一个大袋子,拿手机照着路面,慢慢往巷子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