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城南练兵的事宜已经逐渐步入正轨,再加上气温逐渐上升,景麟鸣便也能抽出时间骑马到离军营有些距离的河道处洗澡。
但是外面的条件毕竟比不上将军府,所以他在收到惜卿的来信后,思索了没多久,便召来下属交代了两句,便策马回到了永和里。
他本想直接去见惜卿,但是看了看自己身上有些脏污的衣袍,还是派人备水,认命的了洗了起澡来。
他也说不清楚自己的心思,但是一想到现在自己这灰尘仆仆的样子,又想到那时时刻刻都要把自己收拾的干干净净的惜卿,心里顿时就有些不自在。
仿佛自己不认真沐浴更衣便去见她,就如同冒犯她了一般。
好在这些天他也没少在外面冲凉,所以他收拾了没多久就收拾干净了。
他一边擦拭着头发,一边由下人伺候着穿衣。
仆从见景麟鸣神色淡然,凤眼微阖,料想他现在的情绪应该算不上太差,于是恭敬的对他说道:“将军,刚才惜卿郎君过来了,见您这里闭着门,便又回去了。”
景麟鸣轻抬了下眼,“她没跟你们说什么吗?”
仆从如实回道:“这倒是没有,郎君只是远远的望了几眼,小的看见她走过来了,本想上前问个安,但是郎君转身就走了。”
景麟鸣再次阖上了眼,眉头轻皱,淡淡的“嗯”了一声,神情似是有些不悦。
这个没良心的小东西,真是怎么省事怎么来,看来还是他脾气太好了,才会纵容的她这般放肆。
等到墨发半干之后,景麟鸣随意的将头发挽了一下,簪子束着一些,身后还披着一些,瞧着倒有些洒脱不羁的味道。
当他走进惜卿的书房时,小人正伏在案前一丝不苟的涂划着什么,压根就没有注意到有人走了进来。
这样的姿势显得她身形更加娇小,仿佛自己一伸手,就能轻松的将她圈入怀中。
景麟鸣心头微微一动。
但是想到眼前这人为了省事,宁愿派人给他送信都不肯到城南亲自跑一趟,他的心中便有些烦躁。
于是他快步走了进去,居高临下的站在了她的面前。
“呵,尚书郎最近很忙是不是?永和里到城南这样近的距离,你都要派人给我送信。”
惜卿正认真的整理着有关与吕安贤合作的事项,突然听到上方有声音传来,吓得她瑟缩了一下。
景麟鸣见她这副胆小可怜的模样,喉结轻动。
他见过许多小胆的动物,比如兔子,比如小鹿,但它们也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便是警惕性极高,一旦意识到身边有危险来临,便会在第一时间试图逃脱。
可是惜卿却不一样,她胆子小是真,警惕性低也是真。
有时他也不是刻意吓唬她,可她却总是表现出一副仿佛见到了豺狼虎豹的模样。
但是她也只会害怕了,连伸出爪子来抵抗他的勇气都没有。
就像现在,她的手肘支在桌上,因为害怕而在微微发抖,肩头也瑟缩着,因为脑袋低垂的缘故,莹白纤细的后颈便毫无遮拦的显在他的眼前。
景麟鸣突然觉得惜卿是这样的脆弱,他下意识的就要抬起手来,想要伸手去攥一下她的后颈。
他想试一下,看看是不是像他想的那般,是不是那样不堪一折。
他眼中的神色依旧是深不见底,可是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这深不见底之中,究竟蕴藏了多少痴狂。
低着头正在用深呼吸来缓解惊恐和紧张的惜卿,虽然没有意识到眼前人望向她的目光中,掺杂了多少复杂的情绪,但是她却能感受到如芒在背的刺痛感。
她猜景麟鸣也许是心里又不痛快了,打算拿她来开涮。
虽然她知道景麟鸣不会真对她下什么毒手,但她还是有些紧张。
而且这人也实在是太过分了!他走路怎么都没有声音的啊?她在这边聚精会神的整理东西,突然就听到身前有人在说话,她没被吓得喊出声来,便已经是在用尽全力来维护自己的仪态了。
刚听到有人对她说话时,她的大脑一下子就被吓得当机了。缓了好一会儿,她才慢吞吞的意识到来人应该是她那个快十天没回府的主公。
在消化完他对自己说的话之后,惜卿没来由的就开始心虚。
也许她做的是真的有些过分?商议军需物资这种大事,她没经过他的同意就算了,还直接把结果给写进信里,随随便便打发了个人给他送了过去。
看上去确实是有些不合规矩。
惜卿垂着脑袋不答话,景麟鸣也没再出声。
一时间书房中安静的有些尴尬。
惜卿摸不准景麟鸣的心思,于是跟个鸵鸟一般的慢慢抬起了头,试探性的瞄了景麟鸣一眼。
却发现他正直勾勾的看着自己,目光还十分深沉。
吓得惜卿吞了吞口水,十分紧张的扯出了一个笑容,“主……主公,对不起,惜卿,又……又惹您不开心了。”
景麟鸣俯下身,认真的打量起惜卿来,见她脸上这副苦笑的模样,有些嫌弃的说道:“丑死了。”
惜卿猛地瞪大了眼睛,下意识的就回道:“啊?哪里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