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景麟鸣这双手也实在是太糙了点吧,我这脸上不过是沾了几滴泪,又不是溅上了了墨汁,用的着这么使劲搓吗?
惜卿觉得自己的脸皮都要被搓掉一层了。
但她还在努力调整情绪,好让自己不那么委屈加恼怒,省得自己一开口,眼泪就跟不要钱似的往下掉。
于是她把注意力放在了景麟鸣放在自己脸上的这只手上。
不得不说,这茧子确实是很让人佩服的。
了解他的,知道他这是久经沙场磨练出来的;不知道的,说他种了二十年地都有人信。
据说景麟鸣年纪还不大时,就被景袤给扔进军营里,跟那些新兵蛋子们一起操练。
但是很让惜卿意外的是,他的肤色依旧偏白,完全不像是在恒州那风沙漫天的地方长起来的,再加上他的五官深邃眉眼英俊,虽然硬朗但又称不上粗狂,所以如果现在让他换上洛阳城内世家子弟们的服饰,那想必也是一副让人挑不出错来的贵公子模样。
唉,可惜了,长得人模人样的,张嘴却说不出一句人话来。
除了不好色这一点,他跟廖玉熙简直没什么差别。
虽然这样评价有失公允,但屡次被景麟鸣冒犯到炸毛的惜卿,也实在是很难做到客观公正了。
景麟鸣刚才问自己,之前在程霁泽身边时,他是不是也这样娇惯自己。
其实他猜的没错,除了廖玉熙和景麟鸣之外,程霁泽从没让自己受过什么委屈。
即使在昭阳宫服侍三公主时,林侍中总会用各种严厉的方式来规范自己的言行,但惜卿从来不觉得委屈,她觉得这更像是另一种形式的上学,林侍中则是自己的老师,对她越严格才是越负责的表现。
程霁泽虽然也告诫自己不要随意耍小性子,但在宫里,他就是内侍省的老大,别人都知道自己是他的干儿子,再不济也会给她几分薄面。
若果真要说有什么委屈,那便是每天处理的公务太多、布置下来的典籍老是看不完。
别的,就真的没有了。
可是程霁泽又不会真的罚她。
他不像廖玉熙,也不像景麟鸣,他为她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好,而且从没要求过她回报些什么。
最初,廖玉熙在见她之前,是想把她做成人彘然后丢到程霁泽院前,以此达到报复和挑衅的目的。
可后来因为自己这张脸,让他想出来了更下作的手段,即使被赶到幽州三年,回到洛阳进宫赴宴,依旧忘不了挟持她强迫她。
她还以为意外救下自己的景麟鸣,会像史书中记载的英雄豪杰一样,为了正义而继续帮助自己。
可是她差点忘了,自己现在顶着阉人的身份,本来就遭人嫌恶。就像史书里从来没有记载过哪个英雄豪杰会替宦官撑腰一样,能跟宦官做朋友的,基本上就没有名声好的。
所以景麟鸣才会接二连三的戏弄自己,本质上还是因为看不起她这个内侍。
她也安慰过自己,本来宦官作为天子近臣,单单靠着帝王的宠信,就能得来普通将领一辈子得不到的荣华富贵,所以像景麟鸣这种用命打仗换军功的将军,看不起她很正常。
可是心里明白是一回事,调整好自己的心态却是另一回事。
上辈子父母老是对她说,你要是这点苦都吃不了,那以后进了社会该怎么办?
可她还没来得及进社会,就穿越到了这里,这七年里,她依旧没能吃到多少苦头,像程霁泽所期盼的那样,自己过的确实算得上是顺遂。
所以她才受不了别人轻贱自己的目光。
但是再委屈再难过,她没有资格埋怨景麟鸣,因为纵使他说话再难听,他最终还是收留了自己。
所以无论如何,自己还是慢慢学着去适应吧。
既然不想让程霁泽替她过分操劳,那自己也得有所改变才行。
惜卿微微后仰了下头,退了半步,避开了那只把自己脸颊蹭得发红的手。
“主公,是惜卿冒犯了,惜卿发誓,从今往后,绝对会对主公忠心耿耿,所以请主公再给惜卿一段时间,惜卿会用自己的表现来证明对主公的忠诚。”
这话确实说的够狗腿,但是胜在惜卿一脸诚恳,倒也显不出谄媚来。
景麟鸣久居高位,心中早已有了上位者对下位者的掌控欲,惜卿的这番表态,无论真假如何,到底还是让他十分满意的。
只是他刚才微微挣脱自己的动作,让他微微有些不爽。
不过因为二人心中各有所思,所以都没有意识到,他们二人根本就称不上相熟,因此景麟鸣为惜卿拭泪的举动,实在是有些别扭。
不过就在这时,他们的后方却传来了密集又整齐划一的脚步。
惜卿下意识的回头望过去,只见到从城门处走来一支井然有序、整齐划一的队伍。
队伍是由普通士兵构成的,瞧着人还不少,而且看装束,既不像守卫宫城的禁卫军,也不像是巡逻里坊的民兵。
所以这些人是谁叫来的?
惜卿的好奇心一下子就被眼前这群兵给吸引起来了。
“主公,这些人是你叫来的吗?这就是你从恒州带回来的兵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