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远处有个小黄门,看到廖玉熙入席后便迅速的溜到了后殿,向程霁泽汇报了前殿的情况。
程霁泽总觉得廖镇裕不会就这么善罢甘休,猜想他也许会在派来的人身上做文章。于是便专门派人在前殿望风,命他时刻注意着几个特别席位的动静。
这个小黄门名唤阿延,约莫十八九岁,跟惜卿也算相熟,三年前曾随程霁泽一起解救被廖玉熙掳走的惜卿。
他眼尖,刚才在前殿一下便望见了低头跟在人身后的惜卿,还不等他看清楚她身前人是谁,就见那人拿出请柬,在宫人的带领下径直走向了为大司马府长史设的坐席。
于是他便按下心中的疑惑,到后殿去寻程霁泽。
程霁泽在得知惜卿正跟随在廖镇裕派来的人身边后,心中的不安开始不断扩散。
他深吸一口气,镇定的往前殿走去,预备着远望一眼,看看来者究竟是何人。
虽然他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这边的惜卿小心翼翼的跪坐在廖玉熙身侧,非常狗腿的说:“原来世子是大司马亲自派来的,大司马与您果然是父子情深。只是小的不明白,您为何不提前禀明身份?这样也好让我们提前准备一下,免得怠慢了您。哦,对了,您觉得您现在的位置还可以吗?如果您觉得不妥,我现在就命人去换,包您满意。”
廖玉熙看惜卿这副伶牙俐齿的模样,很难将她跟三年前别苑里被他吓破胆的小人儿联系到一起。
想到这,不由轻笑,说:“为何要提前禀明身份?这样不是更有意思。还有,这大殿里让我觉得合适的位置只有一个,你也要替我换吗?”
廖玉熙的目光望向大殿尽头那正中央的位置,眸色慢慢变深。
惜卿一时没反应过来,猜不清楚他这话是什么意思。抬起头却发现他正望向别处,下意识的也朝着他的视线望去。
意识到他望着的正是属于皇上的位置,又联系到他刚才那没头没尾的一句话,惜卿的小心脏一下子又提到了嗓子眼。
要死要死,这人为什么无论何时都要把自己的野心暴露的这么明显。
她本来就跪着,于是将双手叠放在膝前,又俯下身将额头抵在手背上,摆出一副请罪的姿势来。
惜卿突然想起一段历史典故来,东晋权臣王敦因怕自己谋反一事被泄露,差点便要拔剑杀掉自己疼爱的侄子王羲之,如果不是王羲之反应迅速,及时往脸上和被子上抹一大堆口水以假装自己一直在沉睡,他怕是来不及长大就要变作剑下亡魂了。
而自己今天已经不止一次听到到廖玉熙说出虎狼之词了。
惜卿觉得自己可能看不到他作死的那一天了,因为怎么想,自己都更像是会死在他前面的那一个。
廖玉熙望着身侧人因伏跪而露出来的一截白皙脖颈,心头微微一动,忍不住伸出手摩挲起来。
“既然做不到,就不要随便开口。”
程霁泽远远的便望见惜卿伏跪在廖玉熙身侧。
心里有预感是一回事,可亲眼看到又是一回事。
纵使隔的这样远,连她的脸都看不清,他却能感受到惜卿此刻的惊慌失措。
他心口一滞,想起三年前打开那扇门时,看到满脸泪痕的惜卿转头望向他。
他转过身,稳了稳自己的呼吸,往式乾殿的方向走去,皇上正在那里。先去跟皇上禀报此事,最短时间内想出应对方案来,才是眼下最该做的事。
与此同时,大殿中突然安静了下来。
原来是几位身着玄袍劲装作武将装扮的青年男子在宫人的引领下入了殿。
为首那人身形伟岸,腰背挺拔,瞧着不过弱冠之年,但许是久经沙场的缘故,便无端携了几分煞气。
此人便是景麟鸣。
他的坐席在皇帝的右侧首位,入座时正好经过廖玉熙的席位。
景麟鸣轻瞥了他一眼,瞧见他与身侧人举止亲密,身侧那人作内侍装束,瞧不见面容,但也不难看出他身形小巧玲珑来。
他曾听身边人提起,这些年洛阳城内王公贵族竞相效仿金陵风俗,甚至连蓄养**这种腌臜事也学了个七八分。
他轻嗤了一声,移开自己的目光,似是有些不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