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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铃着了魔(1 / 6)

那一顾的魇。

夜,已深了,深得好深。

夜色笼络着海岸线,潮水如布匹般蔓延,涌淌在阒无人烟的白色沙滩上。在那儿,静挺着一株死了的树,伸出的枝丫上,挂着一串风铃,树的影子拓在沙滩上,衬托着斜上方的那一弯月牙,好冷,好静。偶尔有海风经过,风铃轻轻摇晃,一切都那么美好。

静悄悄地,只有风铃叮呤作响。在美如画面的沙滩上,却渐次凹现出一串脚印来,一个个脚印陷进白沙,深浅如一,似乎有一个隐形的人在上面走路,慢慢走向那一株枯树,靠近了那一串风铃。

脚印停在了树边,过了一会儿,竟听见微弱的哽咽声,然后有一滴液体坠落在风铃下。是那个隐形人哭了,掉下来的眼泪吗?

当聂细雪从这个静谧的梦境醒来的时候,已经早晨七点多了,风铃还在耳边响动,清脆如流淌的风声。聂细雪却呆在枕头上,一动也不动,睁着眼睛,看着系在晒衣绳上的那一串风铃,忍不住回想起了那个梦,琢磨着那片白色沙滩那么美,究竟是什么地方?眼前的这一串风铃,是否就是梦中那一串?而那个会哭的隐形人又会是谁呢?

起床后,聂细雪刷了牙,洗了脸,梳好了头发,出门而去。出了门便是一条人行街道,东行左拐一个路口,大橡树下有个公交站牌,上边标明着318路的公交路线,处在中间的一站叫做『风城美术学院南门』。

聂细雪站在站牌旁,等待着公交车,清晨的风带着远方的清香味道,吹动了长发。飘落的满地的树叶,在油柏路上随着风向舞蹈,被那些一掠而过的车辆卷带起叶的潮水,轰然间占领了这座风的城池。

聂细雪心想着,这个秋天,来得还挺浪漫。

坐在公交车上,挨着冷却了的玻璃窗,聂细雪望着外面,络绎穿过城市的一街一道,风景被秋色浸过后,开始凋零,萧瑟,略带着薄荷味,连天空都好似蒙着一层霜,但却越发透彻着美,透彻到了骨头。

公交车行到了繁华的街区,路上行人熙来攘往,汽车鸣笛声也格外刺耳,聂细雪偶尔抬起头,却看见天桥上的栏杆边靠着一个少年,面容一如深秋般萧索,眼睛专注着天空,充满了苍凉,显得那么落落寡合。

公交车渐渐从天桥下驶过,聂细雪转过头,忍不住往后看去,却只能看见那个少年的背影了,在天桥上,在风中,在寒冽的秋晨里,连一个背影都显得那么脆弱,让人感觉好心疼。

忽然,那个少年回转了头,似乎感应到聂细雪在看他,对着聂细雪轻轻一笑,却笑的那么冷,那么邪气。吓的聂细雪打了个寒噤,赶紧缩回目光,心想:“好冷的笑容,难道他是从冬天来的吗?”

当公交车行到风城美术学院南门,聂细雪从后门下了车,走进庞大的石头校门,突如其来的风回绕盘旋,舞乱了发梢,聂细雪却感觉好冷,似乎有一股汹涌的寒意钻进了骨髓,但绝不是因为风的缘故,毕竟深秋冷不过冬天,这个季节的风,还不会冷到叫人受不了。

聂细雪裹紧了领口,忍不住抱紧了自己,北风迎面吹着,寒意却是从背后袭来的。不禁转过头,就看见了一个人,一个面容极白风衣破落的人。

那个人静静地站在不远的地方,却似亘古以来便站在那儿,好几千年也一动不动,大衣灌满了风,瘦弱的身影似乎经不起秋天,正是那个在天桥上仰望天空的孤独少年。

聂细雪笑了笑,说:“你也在这儿上学?”少年动了动嘴唇,但没有说出话。这时候,前头有同学叫“细雪”。聂细雪回身一看,是同班同学徐艳。

“我同学在叫我呢,不跟你聊了。”聂细雪边说着,边回头,可回过头来,石头路上空荡荡的,却不见了那个少年。

聂细雪嘟囔着:“还真是奇了怪了。”

聂细雪坐在教室里面,心却始终不能安静,脑海内不时闪出那个少年的画面,眼光聚焦在画架上却走了神。老师在讲台上解说着绘画技巧,聂细雪一直心不在焉,心想:“他到底特殊在哪了,为什么我会对他念念不忘?”

好不容易熬到了放学,学生们如潮水般涌出校门,聂细雪还不饿,一个人在校园的油柏路上散步。路的两岸种满了法国梧桐,金黄色的叶子铺满了地,踩在上面很容易就碎了。聂细雪闭上了眼,认真听起秋天的声音,竟然那么动人。

每间隔两株梧桐,树下都有一只木头长椅,上面落了几片叶子,秋天过于荒凉,已经很少人会坐在树下故作深沉了。聂细雪却擦去了落叶,坐在长椅子上,抬起头,看着辽阔悲凉的天空,望的很深切,却总也望不透,如同站在这个城市的边缘,望着无穷岸的大海。

起风了,飞舞的叶子铺天盖地,聂细雪闭上眼睛,听着风的声音。这座城,每一个季节都是多风的季节,所以才叫做“风城”,但深秋的风,格外美。

在风声中,好似搀和着轻弱的脚步声,轻的如一只花猫。聂细雪想:“是他来了吗?人海茫茫,岁月无踪,不知道是否还能遇见那个少年?”生怕一睁眼看见的人不是他,便不敢睁眼了,只是静静地听着那脚步声越来越近,连自己的心跳也清晰可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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