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的是郎君肩上的大剑,怪不得这般眼熟,原来是凡间来的野小子。
冷汗与雨珠混在一起,落了一洼水。
众人偷偷瞄着高公,心下焦躁如火烧。
只见高公袖子一扬,指了指东面山峰,“今日不必练剑了,去守山吧。”
他所指的山峰正是昆仑思过崖。
得,又罚跪。。。
弟子们身形大斜,腿脚发软站不住。
因为要跪多久全凭太上的心情,如今他的心情……
高公一动不动的站在那,好像是在叹气。
一张面孔看的人心里五味杂陈,只差把‘烂泥扶不上墙’几个大字写在脸上了。
哎,看来一天一夜是逃不过了!
众弟子恶狠狠的瞪着抗剑郎君。
他却很无辜的把脖子一缩,露出不明所以的神态,嘟嘟囔囔的说,“干嘛这样看我???”
弟子们咬牙切齿,若不是碍着规矩,早把他暴揍一顿然后拖去山林喂鸟!
大袖在风中飘然而落,甩飞千珠雨水。
高公把声音压得低低的,“雪师侄与瑾儿留下,余下的人去思过崖。”
“是。”众人大气不敢喘,离开高公视线之前依旧昂首挺胸,一个个阔步向东。
前脚刚刚碰到剑尖,就听高公一声令下,“不许御剑,走着去。”
???
几个小弟子相互瞅瞅,怎么去?
走着去。
走着怎么去?
思过崖陡峭异常,壁立千仞,御剑尚且要当心再三!他真的不是在说笑吗?
有人回头望了一眼高公。
他正盯着众人的举措,目光凛若冰霜,隐约还捏了一下嗓子,似乎已经很不耐烦了。
看起来,他确实没在说笑。
众弟子欲哭无门,心灰意冷的还剑入鞘,大步走向思过崖。
千人沿着小道行离。
大殿外只余三人,高公太上与两名弟子。
其中一位手持玉箫,是昆仑唯一的女弟子,雪墨青。
还有一位负剑而立,是玉阳宫年纪最小的弟子,叶瑾。
今晨卯时,唯此二者身立于淫雨之下,又陪众弟子受罚站到现在,面色不改,不曾有半句怨言。
高公对这两位师侄甚是满意,便一同叫去喝茶了。
风怜只手卧在绛树上,那双眼睛若坠入水中的琥珀,不染一尘,透着淡淡的光芒。
他静观许久,看了好大一出戏,等到高公三人进入玉虚殿方才离开。
神识游如残魂,行走于天地间不留痕迹。
飘飘然迎风而起,穿梭在万株古树下,婆娑了叶影斑驳。
风怜当了一万年的残魂,许久不曾这样自在过。
绿衣随雨招摇,腰身的轮廓隐隐约约,似乎还能看到肌骨的线条。他旋身于高崖之边,放眼观山河。
细雨霏霏,山水尽在云雾缭绕之内,一片沆砀。
回身一顾,远处行来数以千计的蓝衣弟子,正翻山越岭的来罚跪。
最显眼者,仍然是那位扛着大剑的郎君。
他身旁两个小弟子气喘吁吁,掐着腰连连摆手,其中一人扑通跌坐在地,“不走了不走了,高公老儿不如一刀来个痛快!”
“你说,咱们这次得跪多久啊?”
“看我作甚?你问他呀!”
小弟子大口喘着气,目光同时落在宣于彻身上,又因身高占了下风,索性跳起来质问,“这位师弟,你可知道今日惹了多大的祸?”
大剑压得肩膀直不起来,却还是比旁人高了半个头,宣于彻把剑咣当扔在石头上,还没来的及开口……
脚下遽然晃动,石子从山崖顶端速速砸落,搞得众人措手不及。
弟子们连思考反应的时间都没有,只见盘山小道裂开纹路,然后随着一阵巨响,身形一沉两脚踩空,齐齐跌了下去。
坠崖的速度比流石还要快,衣裳灌入长风,手脚乱抓扑了个空空荡荡。
千余人啊的一声喊破了音。
似乎还听见,“宣于彻你个瓜皮,我日你大爷!!!”
这两嗓子惊飞百只山鸟,引得蛇虫四窜。
众弟子原本走了大半的路,只差一炷香即可到达崖顶。
谁知这厮随手一剑把山给震塌了?
嗬,这回是真的不用跪思过崖了。
好在昆仑林子多,崖下满目苍翠,三步一停便是株千年古树。
噼里啪啦……
众弟子如同熟透的瓜果一个接着一个掉进葱茏树叶里,然后横七竖八的挂在了枝干上。
有几个倒霉的荡着树杈子重重摔了下去,淌了满身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