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对她说这样的话。
她摇摇头。
“死了算谁的?”、“你家娃这么金贵,就别放出来害人啊”、“能不能转班啊,或者干脆就退学吧”——她才知道,原来自己只是站在那里,就已经是一个谁都不敢沾的麻烦了。
不能再连累别人了。
*
但对妈妈来说,她似乎是一个没法甩掉的包袱——母亲变得苍老了,也无法避免地变得忙碌了。
妈妈说:“你难受就打电话给我,妈妈会以最快速度赶回来的。”
也是妈妈,她说:“胸闷就自己吃药啊!你知不知道,你一个电话打过来,妈放弃了多大的客户?又不是没事干,我就整天陪着你是吧?”
“你以为你的检查不要钱啊?吃的药不要钱啊?心脏移植的钱要那么多,妈得把钱挣出来啊!”
“你要能给我挣钱,我每天跪着伺候你都行。钱呢?钱从哪里来?还是要我像你那个没用的爹一样,直接放弃你,让你自生自灭吗?”
“我是上辈子欠你的吧,这辈子过来给你当牛做马……”
她垂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
对不起、对不起。
妈妈很累,妈妈很辛苦,妈妈也会哭起来——这都是她害的。
只是胸闷而已,她可以捱过去。
想听妈妈说话,想要妈妈抱抱——没关系,手机里有录音,她听那个就好了。
*
就这么捱,竟然也捱到了高中。
因着学校的特批,她不用去晚自修。那天,她感到一阵阵的头晕,胸口扑腾的噪音越发地明显,即便是躺在床上也没有丝毫的好转。
她脸色煞白,看了眼时间——
半个小时了,疼痛感却是愈演愈烈。
得去医院看看……她心想。
虚弱地从抽屉里拿出病历本,她戴上口罩,一步一停地往楼下走去。
「葵葵乖,妈妈喜欢听话的小孩。」
她很乖的,所以,这种事,她可以自己来。
*
母亲特意租了离馥海二院最近的小区房子,直线距离只有500米。
平时,这段路上会有三轮车停着拉客,今天却是空空如也。
没关系,500米而已,走过去就好了……
晚风吹拂着她的头发,汗水却是越来越多,连路都有些看不清楚了。
模模糊糊间,她听见有路人问道:“怎么啦小妹,脸色这么差?”
“没事吧?”
她用尽全身力气摆手。
别过来,别靠近她……她不要再害死别人了……
快到了,就快到了……
然而,这次的疼痛似乎跟先前的任何一次都不一样,不再是“靠捱就能度过”的程度。
在视线全然模糊的情况下,她尝试打开药瓶的盖子,想先吃颗药,然而——
“哒哒”……
药瓶从手中滑了下来。
她摔倒在离医院还剩300米的路上,馥海二院的红色霓虹招牌在空中闪烁,医院急诊的灯光明亮又温馨。
——像是一个触不可及的梦。
她听到不远处,保安在中气十足道:“喂,往这边开!车子停到那里,不要乱停占车道!”
他背对着这边,认真地指挥车辆的进出,沉浸在忙碌的工作中。
——自然也不可能注意到,在死角的位置,有个少女正在渐渐停止呼吸。
*
“你怎么尽会给别人添麻烦,死还要死在大马路上——不知道死到一个没人的清净地方吗?”
说得对。
“你死了,大家就都能幸福了。”
说得对。
“有意思吗,这样的人生?它值得你留恋吗?”
她不知道。
大概是没意思的吧。
即便再回顾一遍,她的人生也实在是乏善可陈,丝毫没有值得书写的地方。
“或许,你恨他们吗?想要复仇吗?”
……不。
“……那你怎么还不死呢?”那个声音变得困惑起来。
因为……
宛如尖刀突然撕裂锦帛,一个电子音急匆匆地响了起来,如同相隔了千山万水,终于得以在这一刻相聚——
[葵葵,葵葵你快醒醒啊!]
*
她睁开眼,发现自己正处于一个封闭的石室中。
中央的石棺里,放置着一颗和人类无异的心脏。
只是,它是纯白色的,这让它看上去像是用玉石雕刻而成的一样。
室内回荡着那股雄浑又好奇的声音:“告诉我吧,为什么你还不愿意去死呢?”
系统不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在它的视角看来,潘千葵在触摸到黑色心脏的同时,就瞬移到了这个石室里,当场陷入昏迷,直到这会儿才慢慢苏醒。
骤然听到这个问题,它当即气得代码都炸开了:[什么东西啊,说什么不吉利的话呢?]
潘千葵慢慢从冰凉的地板上坐起来,回答道:“我是要死的,但要死在他怀里。”
「3.死在男主怀里,凄美地念出设定好的台词,让男主在悲愤交加中开挂,从而实现越级打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