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不上早朝的第三天,朝野内的传言已经沸沸扬扬了,有人急于打听知道皇上的病情如何,也有人急于站队,怕改朝换代的那一天真的到来时,自己却是祭刀的那一个。
杜子央有种奇怪的感觉,他总觉得此事不单纯,皇上下令除了太后之外,不准任何人探视,这本就十分反常。
他本想今日到月兴宫找永妍探探情况,却碰到她带着澜衣正从月兴宫内出来。
“妍儿,要去哪里?”
永妍朝他轻轻点了下头,不似平时一般活力十足的样子,显得有些疲惫。
“皇奶奶让我去她宫中陪她作画。”
杜子央更是心生疑窦,皇上如今病情不定,太后如何还有心情召永妍去作画?
“你可有去探望过皇上?”
“去过,但父皇下令也不准我进去。”永妍掩住嘴轻轻打了个哈欠。“我担心得好几个晚上没睡好觉了,我去问太医,太医也什么都不肯说,我怕父皇真的病得很严重。”
“别担心,你到太后那里也可以在旁打听一点情况。”
从月兴宫离开后,杜子央又再次来到皇上的寝宫,恰好碰见太医局的宫女准备送药进去,杜子央抢先一步拦住了她。
“等等,这是什么药?”
“回大人,这是太医开的药方。”
“为了皇上的安危,我得先验一验。”
杜子央装作一脸严肃的样子掀开表面的锦布,底下的那碗汤药呈深枣红色,凭借着气味,杜子央怀疑那只是一碗平安茶。
“行了,端进去吧。”
他看着德阳宫紧闭的大门,眉间的愁容慢慢散开,取而代之的是往常一贯揭开谜底后那副自信的嘴脸。
待黄昏时分,杜子央再次到访德阳宫门口,让连公公代为转交了一封信给皇上。片刻之后,连公公便打开了门,退避到一侧。
“杜大人,皇上召你进去。”
杜子央大步流星的走了进去,憬瑞此刻正坐在床榻边,目光有神,精神抖擞,丝毫不见病容。
“臣参见皇上。”
“行了,礼数就免了。”
憬瑞的眼神闪过一丝锐利。“杜子央,朕布下的局果真被你看穿了。”
他无奈的摊了摊手。“恕臣之言,皇上的局实在是疑点太多了。不过却还是有很多人中招了。”
“噢?你连朕的意图也猜到了?”
杜子央在心里悄悄叹了口气,这有什么难猜的,皇上在此时突然装病,多半是为了考验太子与二皇子,这两位将来继承皇位最有力的人选。
“二皇子殿下的门客孟滨,在前日突然立下一功被提拔到御史中丞,二皇子应当是在蓄力待发。”
憬瑞了解自己的这个儿子,向来野心勃勃,要做君王,野心当然必不可少。相比之下,昶临无意趁此机会拉拢朝中群臣,只一心扑在政事上,可惜恰恰就是少了点野心。
他们选择的,完全是不同的路。
“依你看来,朕该如何抉择?”
“皇上是在问臣?”杜子央想起去年,就是因为在朝堂上大放厥词,所以才被贬到大理寺去,在赵垠手下受尽欺压。他哪还敢再说什么意见。
“皇上心中早已有自己抉择的标准,何须询问臣。”
憬瑞笑了一声。“没想到让你去受些苦,也把你这刺头小子磨练得圆滑了。今日之事,你会替朕保密吧?”
“臣的口风一向很严。”
就算让他说,他也不敢说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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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公子今天的心情似乎很不错。”
苏黛照例往香炉里点了一炉香,微笑着坐到他身边。“可是有什么好事?”
杜子央端起酒杯抿了一口,连今日的酒也变得格外香醇。“本来有件耿耿于怀的事,但今日解决了。”
他嗅了嗅空气中的味道,是一种全新的香味,似乎像雨后的青竹。他记得之前的熏香是带有柑橘的酸味的。
“你换新的熏香了?”
“嗯,之前的香用完了。”
杜子央忽而瞥见她白皙的手腕上有一道红印。“你的手怎么了?”
苏黛用袖子遮掩了一下,为他淡淡一笑。“没什么,昨日有客官喝醉了,拉扯了几下。”
杜子央犹豫了一下,他自觉以他非亲非故的身份不该多言,但在朋友的角度,他却还是忍不住说道:“苏姑娘以后有什么打算?可考虑做些其他的营生?我虽帮不了什么大忙,但也能尽些绵薄之力。”
她只是低头笑了一下,杜子央却觉得她的笑有一点苦。
“多谢杜公子的好意,不过我在溯阳应该不会久留。只要……完成了我的愿望,我就会离开这里。”
杜子央好奇的追问道:“是什么愿望?我能帮上忙吗?”
苏黛摇了摇头,似乎不想继续再说下去。“是别人帮不了的。”
她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敬了杜子央。“公子若是真当我是朋友,便知道得越少越好。”
见她不肯透露,杜子央也不好继续追问了,苏黛的身上向来包裹着一层神秘色彩,是他怎么也看不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