巡山人黑山。
接着,门内又传出一阵密集的蹄踏之声,十余名骑兵乘着驯鹿,鱼贯从大屋中奔出,这些士兵和胯下的驯鹿都颇为高大,个个手执长矛,全身链甲,肩上斜披了一条熊皮,头上戴着插有白羽的熊皮毡帽---在这篇僻远之地,军容如此整肃的士兵实在罕见。
为首一人紧随前方的黑山,此人骑在一匹黝黑的大驯鹿之上,状若人熊,极为魁梧,全身未着寸甲,只穿了一件玄青锦面棉袄,腰间吊了一柄赤鞘斑鳞弯刀,做工甚是精湛,身后披了一件宽大的熊皮斗篷,径直盖住了身下驯鹿半个臀部。
周铮羽心头暗赞,再望向此人的面庞,只见此人约莫三十出头,阔面虬须,高鼻深目,双眼炯炯如炬,头上不着寸缕、油光锃亮,竟是一个光头!从后望去,他壮实的后脑勺之上,纹有一片暗红的刺青,依稀竟是一只龇牙咧嘴的熊头!
“嚯!好个壮士!”周铮羽见状不禁一声暗叹,目光紧紧追随此人。
此刻,这光头壮汉满面含霜,紧跟着领路的黑山,带着这一队士兵,如风一般在各种货堆间穿梭而过,竟然未踏损一物,片刻之后,他们便踏上了周铮羽来时的街道,几吸之后,转了个弯,看不见了。
“那位,便是大酋长夸父,赤熊家的首领,咱诺澜第一勇士!”老松皮竖起了大拇指,对着周铮羽说道。
“果然是条好汉!”周铮羽点点头,又转头向着夸父远去的方向瞥了一眼:“隐约是跟着之前那小子……那个‘豹纹.黑山’去的,如此急切,莫非出了啥事?”
老松皮点了点头,也望着来时的街道,皱眉道:“黑山小子是巡山队的,这个光景回城……竟然还领着大酋长出了大屋,咂咂,怕不是啥好事儿。”
两人一面说着,一面已经走进了易行,只见这屋内极为宽敞,竟有七、八余丈长,五、六丈宽,屋内均匀分布着二十几根巴掌粗细的石柱,每根十足柱上都插了一柄熊熊燃烧的火把。
抬头望去,头顶之上竟也有三丈余高,屋顶之下,纵横交错着几十根横梁,每根横梁上都垂下了一方燃烧的火盆。数十根火把,和数十个火盆把宽敞的大屋照得透亮。
中央的一长排柜台,将大屋分成了内外两部分:
外部熙熙攘攘排满了人,这些人衣着各异,看似多为客商,有的手握一卷泛黄的纸卷,有的背着、提着、扛着各自商队的货物样品,这些样品种类繁多,既有蔬菜、小麦、陶器、布匹、腊肉等寻常之物,也有铁锭、盐巴、香料、刀斧等较为少见之物。
柜台内,十来个当地人坐了一排,这些诺澜人大多年过半百,竟然都能读会写,他们面前叠着厚厚一摞黄纸,手里拎着一只削尖的软木笔,和面前客商交谈几句后,拿起递来的货物样品瞅上几眼,接着,便是一阵声嘶力竭的讨价还价……最后,双方要么两手一摊,表示无能为力,要么,双方点头后,当地人会低头在面前的黄纸上写写划划。
“井盐巴!这是井盐巴!不是那种海水烧出来的烂货!”周铮羽身前,一个圆滚滚的中年商人鼓瞪着双眼,指着柜台上一袋敞开的盐,对着柜台内的老人吼道,这老人须发花白,身形瘦小,全身缩在一件过于宽大的对襟兽皮长袄中。
老人平静的抹去脸上的唾沫,打了一个哈欠,又清了清嗓子,才不急不慢的说道:“是井口盐,但色黄,不够纯,涩口……”
“这还涩口!这还涩口!啃黄连了吧你?”商人不等他说完,当下又吼了出来:“你舌头这么尖,咋不去找大燕皇帝要雪花盐吃呢?!五十斤井盐,换三十年参二十根,一句话,干不干!”说罢,就把柜台上的盐袋抓了回来,揣回腰间。
“十根!”老人依旧不紧不慢的说道,商人脸上的肥肉抽了抽,“呸!!”往地上吐了一口痰,转身欲走。
“加三十枚大魏银元……”老人打了个哈欠,慢慢扯出一张黄纸,提起软木笔,插进面前的墨盒中蘸了蘸。
商人身形一顿,侧身回头,眯着眼睛看了看那老人一眼,片刻后,嘴皮轻轻抖了抖,轻轻叹了口气,将盐袋从腰间恨恨扯下,重重丢回柜台:“他妈的,你这老家伙……干了!”
老人笑了笑,低头迅速写完易书递给商人,商人则看也不看,直接用拇指沾了墨水,在上面按了手印,又递还老人,老人拿起面前的石印,在易书上盖了一个章,随后便把易书一卷,扔给身后等候的徒弟,徒弟拿着生效的易书,绕出柜台,和胖商人一道走出了易行。
“有啥?要啥?”老人咳了咳,对着面前的周铮羽说道,说罢,弯腰从脚边抓起一个小皮水袋,拧开塞子,对着袋嘴仰头嘬了一口,顿时,一股包谷酒的香气弥漫开来。
周铮羽将三张狼皮放在柜台上,平铺了开来:“两张青狼皮,一张黑狼皮,只一个箭孔,换一把好使的斧头、够两人吃一冬天的盐巴、十斤青稞面、两壶好箭……”他想了想,又道:“哦,还有半匹粗布。”
老人眯着眼,瞅了周铮羽一眼,伸手在狼皮上慢慢抚摸,一边问道:“这三头狼……都自己打的?”
“是,今年夏天打的,皮子也是自己鞣的。”周铮羽点头道。
“你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