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朝马车处走去。
刘钧先是一愣,而后鼻子一酸,赶忙吸了口气,跟了过去。
……
紫木香车晃晃悠悠出了内城,进了外城之后,七拐八拐驶进了一条小巷。
小巷名为冬笋巷子,早年被查抄之前,刘家府邸便在此巷岔道之内。
据传,在前晋时,这巷后本有一处离宫别院,院里种了许多毛竹,每到立冬时节,就有太监、宫女采了冬笋,洗净之后,偷偷摆在巷子里贩卖,这“冬笋巷子”之名便由此而来。
“后来啊,李晋朝灰飞烟灭,太祖爷坐了江山,营造麟煌府时,那园子便被拆了,自然再无人在此卖冬笋了。”
游大坐在车辕上,晃晃悠悠地说起这巷名的由来。
“原来如此。”刘仞目光幽幽,看着一处荒僻的岔道,幽幽道:“我也问过娘,这名字的由来,她却是不知。”
他目光扫向巷口,突然双目一闪:“王婆婆的店……封了?”
刘钧顺着兄长的眼光望去,只见巷口一间临街的铺面,门窗紧闭,门上贴了白色封条,门旁的地上扔着一块残破斑驳的匾,上面“王氏卤煮”四个字已模糊不清了。
“唉!上月封的。”游大叹了一口气,悻悻道:“说是王婆婆乡下的儿子摊上了太仓贷,应是还不上了吧,就把这店抵给了钱行,兑了现钱,帮儿子还了官贷。”
他顿了顿,又道:“后来啊,钱行来收铺子,这王婆婆啊,本就上了岁数,哪受了这一激……两月前,人便走喏!”
刘仞听后半晌不说话,只是默默望着地上那块破匾。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缓缓转过头,对刘钧轻声说道:“记得那些年,年节时,咱家都会在这儿采买卤肉,那味道…….可真是好的。”
出了冬笋巷子,又行了约莫小半个时辰,马车终于驶入了“听水雅筑”之内。
还是在那名素衣文士的引领之下,刘家兄弟来到了一处水上庭院。
这院内有数处楼阁,皆建于荷塘之上,以风雨廊桥相连,若是夏日,必然胜景无限。
两人被引入其中一处楼阁,楼中金碧辉煌、气象万千。
在招呼二人入座,并奉上香茗之后,那素人文士领着一众下人离开了。
刘仞品了一口香茗,抬头看着雕花繁复的屋顶,叹道:“十年河东,十年河西,世事难料啊!”
刘钧转头看向兄长,面带疑惑。
“这位苏娘子啊,本是咱娘家的陪嫁。”刘仞放下茶盏,砸吧砸吧嘴:“咱家那一年,方才遣散出府,没成想啊,这才二十余年光景,竟做得如此家业!”
“唉!”他又叹了口气:“造化弄人,造化弄人啊!”
刘钧转回头,依旧正襟危坐,默不作声。
此时,门外传来一阵环佩之声,苏子卿领着两个侍女款款而来。
苏大娘子今日宛如牡丹怒放,只见她身穿百蝶穿花绛朱衣,头戴金丝环翠孔雀钗,腰前挂了一串鹅黄花结玉佩,行走之间,叮咚有声。
“哎呀。”她朝二人拂了拂手,笑脸盈盈:“仞哥儿来了,哥俩说啥呢。”
刘家兄弟忙起身相迎,刘仞拱手笑道:“数月不见,大娘子竟越发年轻了。”
苏子卿柳眉一挑,嗔怒道:“我与夫人姐妹相称呢,仞哥儿越发没大没小了。”
说罢,她幽幽叹了口气:“再几年便四十了,残年败草而已,当不得年轻了。”
“恕罪、恕罪。”刘仞笑着鞠了一躬:“哪里、哪里。”
苏子卿不经意扫了四周一眼,前跨一步,低声道:“他已经到了,一人来的,在隐香阁。”
刘仞点了点头,有些迟疑地瞥了刘钧一眼。
“不打紧,先让钧哥儿一起去。”苏子卿眼波流转,看向刘钧道:“我在隐香阁旁备了侧厢,一会儿若是不便,可让钧哥儿去侧厢候着。”
“有劳了。”
……
香樟阁内银炭暖、鹅梨帐中美酒香。
各色菜肴层层叠叠,布满了红木圆桌,纯银酒器辉映着烛火,散落其间。
刘仞居中坐于主位,右首坐着二弟刘钧,左首则坐着一个一身玄青锦袍的胖子,正是肃卫百户陆延昭。
这桌席已行了半个时辰有余,三人都已喝得面红耳赤。
陆延昭提起酒壶,往身旁的银盏中倒满酒,又拿起自己的酒杯敬向刘仞:
“贤弟啊,你我二人多少年的交情!令弟便是我弟,定不会让他白吃这窝囊气!”
他捂嘴打了个饱嗝:“我和刑部还算有些交情,此事啊,或可转圜,哈哈!”
刘仞和他一碰酒盏:“那便有劳了。”
两人“哈哈”一笑,各自一饮而尽。
陆延昭抹了抹嘴,看了看刘钧,又转向刘仞,眯眼笑道:“督公他老人家,可好?”
刘仞笑了笑,却不急着回答,拿起象牙筷,吃了口菜。
待菜咽下去了,方才慢悠悠笑道:“好,好。”
“哎呀。”陆延昭搓了搓手,叹道:“督公普济苍生,为解圣忧,时常奔走操劳,咱这些小辈儿啊……啧啧……没福气亲近啊!”
“哪儿的话,这是。”刘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