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叶儿尖上尖,
柳叶儿就遮满了天。
来来往这个明阿公,
且听我来言呐。”
稚嫩的歌声悠扬婉转,从路边传来,引得行人纷纷驻足看去。
歌者是名十岁上下的小女孩,长得眉目清秀,一双杏眼更是宛如秋水一般,只是,她太瘦了,可谓面黄肌瘦、形销骨立。
女孩身穿一件破烂的灰布短袄,瘫坐在街边新柳之下,小小身子在料峭春寒中瑟瑟发抖,她的一双脚……更是让人不忍直视。
至膝盖以下,那两腿不自然地向外翻折,青色裤面之上渗满斑斑血痕,一看便知,双腿已断,且并未愈合。
女孩手拿一根筷子,敲着面前的空瓷碗,接着唱道:
“此事哎,
出在了宁州蓝靛县啊,
蓝靛县那个浅水湾儿,
有一个冯阿三……”
唱到此处,她突然垂下头,声音嘎然而止,接着,大颗大颗的眼泪滚落在瓷碗之中。
“啪!”响亮的耳光扇在女孩稚嫩的脸上,留下了一个清晰泛红的掌印。
“哑巴了吗?”一个五十上下的粗壮婆子,揪着女孩的耳朵,咬牙切齿道:“贱蹄子,皮又痒了不是?接着唱!”
这婆子一脸凶相,长得五大三粗,腰间还挂着一串麻绳。
女孩一脸惊恐,忙抹了一把眼泪,哆哆嗦嗦地又开唱起来:
“说……说起那冯阿三,
开当铺把钱贪。
一辈子无有儿,
生了个女儿婵娟……娟呐。
小娘哎……”
“各位看官嘞!”一个干瘦老头拿着一面铜锣,从树后走了出来,朝围观众人行了个礼貌,龇牙笑道:“听着爽利舒坦的,多少打个赏,咱们一家仨今儿也可以糊个口嘞!”
“她是你孙女儿嘛?”一名围观的男子抱着手,皱了皱眉:“小丫头唱的是江南调,分明是宁镇那边儿的,你们俩啊,听口音是孟京本地的嘛!”
“就是、就是。”,“该不是又是人贩子吧?”,“唉哟也,瞧那丫头的腿,造孽啊…..”
众人纷纷面露疑色,交头接耳不止,看向那干瘦老头、粗壮婆子的眼神也不善起来。
“放屁!”那婆子双眼一鼓,腮帮子下的肥肉一阵乱抖:“你们不给钱,就给老娘滚!少他妈的扯蛋!”
说罢,她一把抓住女孩的肩膀,将她提了起来,女孩顿时痛得满脸惨白,膝盖上又渗出了些许血痕。
“说!”婆子恶狠狠地看向女孩:“我是不是你亲亲的阿婆?”
接着,她指着那干瘦老头,接着厉呵:“他,是不是你阿爷?”
那小女孩吓得筛糠似的乱抖,流着眼泪,点了点头。
“看到了没,你们!”那婆子扔了女孩,一脸得意地看着众人,手一挥,大吼道:“不给钱,就给我滚,一个个穷……”
这话还没说完,一团黑乎乎的东西从人群中飞出,端端砸进了她张大的口中,只见那婆子“呜”了一声,捂住嘴就蹲了下去。
“哇!”她刚松开手,便一口血喷在地上!
血水之中,赫然有一块黑石子,以及三枚碎裂的牙齿。
人群朝两侧分开,三个人,骑着高头大马缓缓走了过来。
为首一人,约莫二十出头,身穿明光甲,头戴白翎盔,身后披了一袭猩红斗篷,只见他肤色微黑,面容冷峻,一双星目熠熠生辉。
他身后左右,跟着两名身披玄铁甲、头戴白翎盔的军士,这二人也是二十来岁,眉眼间有几分相似,一人黑脸虬须,眼下一道刀疤,面相凶恶,另一人则短髯白面,要面善许多。
“是禁军!”,“禁军的大爷啊……”,“快走!快走!”
周围人一见这三人的装扮,纷纷避让,片刻间便散了干净。
那干瘦老头见状不妙,赶紧上前,一把抱起地上的小女孩,转身便要走。
“站着!”为首那青年人打马上前,轻哼了一声。
他把玩着手中的黑石子,歪着头,扫了一眼蹲在地上哀嚎的婆子,又瞥向那老头,缓缓道:“爷让你走了吗?”
“军……军爷。”干瘦老头转过身,脸上的惊慌已变成了愁苦:“您……您这…….咱一家仨口,只……只是卖唱的,怎么招您老人家了这?”
“哎哟哎……”一旁的婆子捂着嘴,站了起来,带着哭腔支吾道:“是……是啊,我招……招谁惹……惹谁了啊!”
“周青。”青年略一转头,目光却牢牢盯住那老头:“给俩老货说说。”
他身后,那面善的军士立刻打马上前,淡淡道:“三日前,你们领着一断臂少年在金四桥讨钱,今儿,又说和这小姑娘是一家仨,你们家到底几口人?”
“呃……”干瘦老头闻言,眼珠一转,笑道:“和几位实在有缘,那日,我和咱孙儿确实在城南外讨口来着。”
接着,他将女孩放在地上,捂脸干嚎:“我家就……就剩下老小四口了,苦啊,每天吃了上顿没下顿啊!”
“放屁!”那一脸凶相的黑脸军士突然爆喝,指着老头就骂:“三天前,你个烂货明明带的是一个断臂丫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