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虎!虎!”
铁卫们踏着齐整的步伐,不断以刀柄敲击着圆盾,齐声呼喊。
在战吼声中,后方的军阵渐渐前推,之前被冲得七零八落的铁卫止住了溃散,纷纷汇入新的队列之中,渐渐的,前后两处军阵聚成一处,一座更加厚实的方阵横亘在山谷之中。
金禄勋勒马于山谷一侧,立于土丘之上,望着方阵缓缓压向前方,脸上平静如水。
在他身前,三十二名猎装骑兵一字排开,个个手执硬弓,肃穆不语。
“大哥!”金禄一策马疾驰而来,在他身后紧跟着两名举着火把的亲卫。
“那伙骑兵撤了!”他一脸亢奋,笑着看向金禄勋。
金禄勋眉头一皱:“叫营督!”
“哦,禀营督。”金禄一咽下唾沫,接着说:“那伙人突然从阵后杀来,加上天黑看不清,这才给他们冲乱了,后来细细一看,不过才三、四十骑!”
金禄勋淡淡道:“是骠骑营的?周铮羽被救走了?”
“是!正是朱彪那厮!他们趁乱救了主子。”金禄一吐出一口痰,恨恨道:“我这就带人追杀上去!”
“不必了。”金禄勋扯了扯缰绳,徐徐走下土丘。
“不追了?”金禄一愣了愣:“他们才几十号人!”、
金禄勋笑了笑,头也不回地说道:“即刻去郭家庄,把大夫全抓起来!”
……
清晨时分,天突然下起了小雨,雨丝淅淅沥沥,慢慢将林中的白霜化去,四下弥漫起一层寒气。
寒气氤氲间,无数巨松傲然矗立,树冠层层叠叠,参天蔽日。
军士们三三两两聚在树下,靠着树干酣睡,鼾声此起彼伏。
马匹大多守在主人身旁,偶尔有几匹在附近游走,低头找寻着林中的藓蕨。
“啊!!!”一声惨叫响彻林间,惊醒了一众军士。
“快!快!”周铮羽满头大汗,双目圆睁,扭头厉声大吼。
他的双手攥着一团丝布,紧紧压在木彧赤裸的背上,股股鲜血从指缝间喷溅而出,瞬间便将那团布浸成了血红。
一支剪断的箭头落在地上,箭头上布满了血痕。
一名十七、八岁的葛衣少年咬下手中葫芦的塞子,朝周铮羽重重点了点头。
周铮羽咬咬牙,移开了捂住伤口的丝布,“吱!”血水当即飙了他一脸。
少年立刻调转葫芦,将白色药粉尽数倒在伤口上,待葫芦倒空,周铮羽抓起一大叠沸水煮过的纱布,死死按在木彧后背的伤口之上。
与此同时,少年掏出一个药丸,塞进了木彧口中。
“你有几成把握?”周铮羽按着伤口,瞪着血红的眼睛,问向那葛衣少年。
“最……最好行针止血,还……还须……不过……”这少年吓得浑身打颤,怯生生道:“师父被……被官兵抓了,我还……还不会施针呢。”
“老子问你,有几成把握!”周铮羽皱眉大吼。
少年“噗通”跪在地上,不停磕头:“老爷饶命!老爷饶命啊!”
一个时辰之后。
木彧身上缠满了绷带,侧躺在一席狼皮之上,他脸色煞白发青,双眼紧闭,浑身大汗淋漓,早已晕厥过去。
在他身侧,蜷缩着同样昏睡不醒的木果儿。
周铮羽从凉水中捞起一块白布,拧干之后,小心翼翼地敷在木彧额头,轻轻叹了一口气。
他稳了稳心神,看向身旁坐着发呆的朱彪,轻声道:“方文候……竟然见死不救?”
他的声音嘶哑而空洞。
“砰!”朱彪猛地一拳击在树干之上,拳下缓缓流出了鲜血。
“狗日姓方的,何止见死不救!”他回头盯着周铮羽,一脸狰狞扭曲,恨恨道:“他落井下石,设计让我们丧命狼卫之手!”
原来,那日周铮羽离开之后,朱彪率精锐骑兵先锋刺探,方文候受命率本部跟随接应。
次日拂晓,朱彪部遭遇东庭狼骑主力,结果,自始至终,方文候不但不前去救援,反而迅速回撤,竟然还烧毁了沿途的给养营地。
朱彪率部杀出重围,被狼骑一路击杀,最终逃回了赤谷堡,却发现堡中空无一人。
随后,蚩蛮东庭大军兵临赤谷堡,朱彪本想坚守,再派人去丹阳求援,当夜却突然四处起火,他这才发现,堡中早被人安放了多处引火之物!
朱彪并非愚笨之人,当下便知这是方文候故意设套,是想置自己于死地!
次日,赤谷堡被烧成一片废墟,蚩蛮大军旋即攻城,朱彪手下人马原本便少,现下更是死伤过半,根本无力抵抗,于是只得弃堡南逃。
数次逃亡、几番恶战,军士死伤大半,待到了郭家庄之时,只剩下三十八骑了!
“六队天字骑兵……共二百二十八骑,都是咱老营人马啊!”朱彪铁打的汉子,此刻竟潸然泪下:“如今,只剩下这三十八名兄弟!我……我……愧对兄弟们,愧对营督,愧对……”
他看向昏迷中的木彧,更咽道:“……愧对提典大人!”
周铮羽听罢,面如死灰,他缓缓抬起头,凝望着头顶斑驳的苍穹,长长叹了口气。
“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