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光,映得夜空一片血红。
次第坍塌的楼宇间,焦尸纵横,腥臭冲天。
济州州治,东莱郡城,在熊熊烈火中“吱呀”**着,渐渐化为一片丘墟。
在炙热的浓烟中,李旭剧烈地咳嗽着。
良久,他平复下来,抬起头,呆呆着望着前方,看着那座在火中扭曲的高楼。
临风感玄阁,乃东莱郡,不,整个济州最高的楼台,登临其上,可一匡二十里锦绣风华,素有“济右名都,凌风佳处”之称。
此刻,它仿佛浴火之妖魔,在滚滚浓烟中嘶吼着、扭曲着。
“世子不可停留!”
周身披挂、半身血污的老将扯了扯李旭手中的缰绳,朝他大吼:“现下仅南城门尚存,但也危如累卵,速走!速走!”
李旭回过神,扭头看向身旁的油壁马车,凝重的忧色爬上眉梢。
“世子!”老将又是一声大吼。
李旭猛然一震,迅速回过头。
“嗡!”随着一声锋鸣,他抽出腰间佩剑,朝前一挥:“走!”
“杀往南门,出城!”老将立刻扭头大吼,手一挥,领着五十名身披青袍的重甲军士,簇拥着李旭和那辆马车朝城南而去。
……
“轰……隆隆!“
闷雷划空而过,震碎了梦境,李旭睁开眼睛,顿觉天旋地转,一阵强烈的呕吐感让他剧烈地咳嗽起来。
“世子,你醒了!“身边传来一个浑厚的声音。
李旭捂着嘴,忍住头痛,闻声看去:
身边架着火堆,金黄的火焰不住跳跃,将幽暗的山洞映得红彤彤的,护卫李广洪盘腿坐在火堆旁,正欣喜的看着自己。
“呃……“李旭长长嘘了口气,往四下看了看,问道:“这是……在哪?“
说罢,他支起起胳膊,缓缓坐了起来,此时,耳中传来“噼里啪啦”的雨声。
李广洪忙起身走来,迅速单膝跪下,用右臂搀扶着主人,心有余悸道:“您总算醒了,昏睡了一整天了,万幸、万幸!“
“这是何处?“李旭坐直了身子,又问了一遍,头依旧很痛,还感到阵阵的寒意。
“我们已在岛上了。”李广洪宽慰地笑了笑:“落水之后,我在岸边礁石的缝隙处寻到了世子,真是万幸啊。”
他顿了顿,接着道:“这里啊,是岸边的一个潮水洞,外边一直在落雨,只能暂且在此委屈一二了。”
李旭轻轻点了点头,再次环顾四下,他的双眼已适应了幽暗。
此处,是一个三丈方圆的山洞,洞壁黝黑发亮,山洞的前后各有一个黑漆漆的洞口,洞口外传来海浪声、雨水声以及呜咽的风声。
洞内积满了沙砾,还算干爽,面前的火堆正雀跃地跳动着,火堆的另一侧,躺着两个赤裸上身的汉子,皆侧身背对着自己。
李广洪弯下腰,凑近火堆,伸出两根粗大的手指,从火堆的灰烬上勾起一个灰扑扑的陶罐,罐口处正飘散着白气。
接着,他又从火堆旁插着的木棍上,取下一块布条,将其置入陶罐搅了搅,再取出之时,布条已吸饱了热水。
李广洪小心地轻扭着布条,热水顺着指间流淌下来,烫得他龇牙咧嘴,随后,他双手捧着布条递给李旭:“这是烧过的淡水,您先将就喝点吧,仔细有些烫。”
借着摇曳的火光,李旭看到那双粗大的手,已经被烫得通红。
“有劳了。”心头微微一暖,他居然有些感动,接过了布条……确实很烫。
将布条在左右手掌间反复抛动,李旭有些诧异地看向火堆旁的那个陶罐。
“哦。”李广洪注意到了主人的目光,伸手在陶罐上弹了弹:“这是在洞外不远处寻到的,这岛上兴许还住了人家。”
李旭点点头,将布条放到嘴边,轻轻吮吸起来,一股温流淌入喉头,瞬间温暖了整个胸膛。
吸了几口后,身子暖和了许多,他习惯性地用布擦了擦嘴,递还了李广洪。
“还有两人呢?”李旭搓着双手,哈出一口热气,问道。
李广洪身子一僵,皱了皱眉:“落水后,我只救出了世子您和……”
他指向火堆对面躺着的精瘦小个子:“和二海兄弟。”
“至于老古……”他的目光转向二海身旁,看着那个头发花白的水夫子:“他是自个游上来。”
“哎……”水夫子老古沉沉叹了口气,原来他并未睡着。
“咳……咳……”随着一阵低咳,老古坐了起来。
他缓缓转过身,看向李旭,双目空洞,一脸的憔悴。
“一天一宿了,怕是……哎!”他眉头紧锁,声音有些嘶哑:“咱海上讨生活的人,命贱啊,吃的就是这口饭,啥时候龙王爷召了去,也都是命。”
此时,一阵轻微的抽泣声传来,原来,那名叫二海的水夫子也没有睡着。
老古侧头看了看二海,又慢慢转回头,双眼呆呆地注视着火堆,幽幽道:“走失的那两个,一个叫大海,是二海的大兄。”
他顿了顿,接着道:“另一个啊,叫蹶子,他家媳妇儿才怀上崽儿,哎,作孽啊……”
李旭木然地听着,喉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