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幼青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当她醒转时,入手的是一些被浸湿的蓬草。
是如注的暴雨把她打醒的,雨水顺着她干裂的嘴唇上滑进她的喉咙里。
记忆中她和陈洗砚一起跳进了湍急的河水中,不知怎么就来到了这里,自己似乎并没有沉到水里。
周围似乎浮着一根根粗壮的巨木,也就是巨木在这个河水转弯的地方聚拢了,才挡住了她,没有让河水把她冲走。
一根巨木上挂着一个白色的事物,幼青揉了揉眼睛,才发现那似乎是已经变成一只落汤鸡的陈洗砚。
她强忍着后脑勺的剧痛,慢慢侧身,抱住一根浮木,向昏迷的陈洗砚靠过去。
这浮木也奇怪,竟有一半的树身被挖空了,怪不得能在水里浮起来呢。
幼青在人间敲结春印的时候,常常听说金丝楠木运送不便,人们总把楠木的中间挖空,放在江水里让它自由地漂到下游再进行加工。
看来这些人工处理过的树木也是如此,只是不知道它派什么用场的。
陈洗砚跳下水时被江水冲得头昏脑涨,又呛了好几口水,因此昏死过去。这会儿水流到平缓处,他也渐渐醒转过来。
抬眼就看见幼青将一缕湿发咬在嘴里,拨开水面上交错的藻荇,朝他游过来的场景,这会只觉得自己有些醉了。
心中是这样想的,他嘴上却依旧不饶人,笑道:“怎么?我们濯枝神使这会要当水仙了么?当了水仙怎么还把小鲤鱼坐骑丢了呢?”
幼青懒得理他,推着支撑着陈洗砚的巨木朝水中的一座小丘靠过去,让他仰面躺在小丘上。
陈洗砚胸口起伏不定,问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虽然天空中下着倾盆大雨,但从天色来看,此时并非黑夜,重瞳鸟大概还不会来袭 。
在遇到守陵人跳下悬崖之时,陈洗砚与幼青已经各自放出了传讯鸟,通知紫柰与还在释冰宅子中的参与者。
幼青没有回他的话,而是趴到水边,望着水中的浮木,轻声道:“这应该是紫柰以及他那些‘堆雪作佛’的兄弟们制作的乘酒容器,我们就等在此处,他们应该不久就会来的。”
要是紫柰知道了真正的“堆雪作佛”就是他所厌恶的守陵人,不知会是个什么反应呢。
陈洗砚的思绪如同一团乱麻,他抹了抹脸上的水。现在宗三陌神志不清,落入守陵人手中。重瞳鸟和相柳的危机还没有解决,又有释冰与水问在暗中窥视。
凡人果然脆弱,他神仙当得久了,这会又回到了原点,十分束手束脚。
“在这里了!”岸边传出一些声音,幼青转头看到了跑在最前面的紫柰。
“咦?”紫柰看到了在水中小丘上的幼青与陈洗砚,于是朝他们挥了挥手。
片刻后,两人已经坐在紫柰撑的竹筏上去往岸边了。
“我看到你们给的传讯鸟就赶忙来了,还遇到了你们的同伴,我和他们说好了,在相柳最后一次出现的地方汇合。”紫柰边说边指挥着堆雪作佛的同伴们将巨木从水里搬出。
他牢牢地牵着妹妹的手,虽然不知道妹妹为何要装聋,但考虑到大战在即,幼青还是施了一个小法术,将她变成梳子插在发间。
陈洗砚与幼青进入岸边的林中,只见凌霄子正打着伞,骂骂咧咧地为地上的柴堆扇着风。
此处林木茂盛,倒是一个挡雨挡风的好去处。
因为担心酒不够烈,不能使大蛇醉倒,于是红红出了个将酒烧热,在里面混上特制丹药的法子,凌霄子只得将自己带进来保命的引火符都拿出来,按她的法子照做了。
酒香浓郁,但参与者心中可是一片清明,各自都借着火光擦拭自己的兵器,摩拳擦掌只待最后的决战了。
堆雪作佛的人三人一组,将八个酒槽搬到林中,红红于是打开酒槽的盖子,帮凌霄子把混着丹药的热酒灌到酒槽中。
在所有酒槽都封盖后,红红将一缕头发绕在指尖把玩,突然笑了起来看了幼青一眼,道:“我说这些少女形状的酒槽怎么这样眼熟呢!原来是按着妹妹的模子量身定制的呀!”
她这么一说,众参与者的目光都聚焦到了幼青身上。
众人的目光让幼青有些不自在,她仿佛成了一条被困在浅滩上的鱼。
陈洗砚上前挡在了她的身前。
濯枝神使是不爱被人用审视的眼光打量的,他听说过幼青小时候的老师苛刻到了极点,有一点错处就要对学生进行惩罚,她经常当众被罚,每次都要忍受其他人的嘲笑。
幼青轻轻拉了拉他的袖子,表示感谢。
这么一打岔,紫柰冒出来说道:“时候也不早了,请诸位和我们一起把引诱相柳的酒槽放在它还未吞食的那一座山岗上吧。”
眼看万事俱备,众人心里的小算盘便又开始打起来。
因缘凑巧,他们被一同分到了这个使沫水族长陨落的心魔中,虽然因为短暂的危机一同合作,但马上就到了见分晓的时候,出力多的人便可以得到三大修士家族所提供的宝物。
他们看似还团结一体,其实内部早已开始变成了一盘散沙。
相柳还未吞食的那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