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子鸣耸耸肩，没有说什么，径直朝第一道防线走去。
他在众目睽睽之下腾飞，轻飘飘地飘到宋义身边，惊得一众士兵险些忘记了自己还在跟魔种对战。
张子鸣站在宋义身边，灰色的烟袅袅升起……魔种的部队已经肉眼可见了，它们血红色的眼睛像是明星，在天地相接的地平线上诡异地闪烁着。
刺目的火光在魔种群中骤然亮起，过了几秒，震得人浑身发颤的爆炸声才迟迟传来。
漆黑的世界中，突然亮起的灼目光芒让宋义有些眼花。
“像是萤火虫。”张子鸣说着，递过去一根烟。
宋义摆摆手，示意自己不会抽：“萤火虫……听她说过，但没见过。”
“哈哈，气温下降这么多，好多虫子都被冻死了。”张子鸣微笑着说道，把烟强行塞进宋义手里。
宋义捏着烟，叹了口气：“从发现它们开始，它们已经推进了将近十五公里了……你不算展现一下神威吗？”
张子鸣的语气有些冷淡：“不打算。你家的秦玉苦苦哀求我不要出手，花花也答应了。”
“啊……”宋义一愣，无奈地笑了笑，长出了一口气，下意识地端起了茶杯，想要喝一口热茶暖暖胃，却突然发现杯子里的茶已经冻成了冰坨。
张子鸣有些惊讶地挑挑眉头：“你不生气嘛？我可是没打算出手哦，说实话，没有我，就算安逸出手，也不一定保证你们能赢。”
“是吗……敌人这么强吗……”宋义惆怅地低声说道，导弹的爆炸声把他的声音淹没，“没事了，从对422居住区下手的时候，我就想到这一天了……我老了，她也死了，没什么好牵挂的了。”
张子鸣点点头，笑道：“这么看来，你还是挺冷血的……那就把东西给我吧。”
宋义脸色一僵：“什么东西？”
“通关牒文啊。”张子鸣微笑道，“你不是和其他居住区做过交易吗？给我455居住区的通行证，我们会到那儿去。”
宋义愣了愣，脸上被落寞覆盖：“神还真的是无所不知啊……喏。”
一边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了一块黄灿灿的镀金铁片，放在张子鸣的手里。
铁片就扑克牌大小，只有一面刻着数字：“846。”
“里面有芯片，需要特殊的设备扫描……交给他们，他们自然会放行。”宋义说。
张子鸣把通行卡收下，抽了口烟：“放心，作为回报，我会保留火种……我会带走活下的人——不，是泠花会带走活下的人。”
宋义瞪大了眼睛，惊讶地看向张子鸣：“你能让泠花小姐同意你出手。”
忽然，一抹阴笑冷不丁出现张子鸣的脸上，没有任何征兆，让宋义的心脏一抽。
“她不得不答应。”张子鸣别开目光，黑色的眸底里流淌着火星，“她是个善良的好孩子，所以，她不会看着人类就这么死去的。”
宋义的嘴巴微张，一时之间没有明白张子鸣的意思……可结合之前张子鸣说的话，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他的表情先是变得惊愕，而后便是永无止境的绝望。他的嘴唇在颤抖，嗓子里像是堵了些什么，他甚至都无法愤怒……他只感受到彻骨的绝望。
“你……更像是魔鬼。”宋义好像又老了二十岁，他疲惫地说着，把冰凉的茶杯从高墙上丢下去。
张子鸣压低了声音，努力不让其他人听到：“其实，我挺欣赏你的手段的，能面不改色地提起杀死三个居住区居民的事，真的很果敢——我准许你活下来，甚至准许你同行。”
宋义抬不起头，他感觉自己做错了事——明明引诱魔种吞噬掉其他居住区的时候都没有这种愧疚感。
他不由得想到，如果在张子鸣来的那一天，他没有下令把张子鸣赶出去，还用导弹伺候，而是出来迎接他，好酒好菜款待……事情还会变成这样吗？
真是的，爸妈连死后都不得安省。
宋义摇摇头：“算了，我够老了，腿脚有些不利索，就留在这儿好了……接下来的路，让年轻人走吧。”
………
第三天，下午四点。
“报告！第四座主炮台过载报废！”一名士兵睁大了血红色的眼珠子，撕心裂肺地嘶吼道，他的耳朵冒出了血，想必在炮台超载爆炸的时候，他就在旁边……
他的战友已经被炸死了，他是唯一的幸存者，硬撑着来到宋义面前。
本该固若金汤的高墙炮台防御上出现了四个缺口，距离高墙仅仅两公里的魔种上一刻还在漫无目的地冲锋，下一刻却像是接收到了什么命令，瞅准了那四个缺口，蜂涌过去。
宋义知道这个战士已经听不到了，所以只是点点头，转身对副官说道：“把四个缺口的位置报告给锚点炮台，让他们轰炸四公里外。”
副官一愣：“四公里……会不会太近……”
副官的话还没说完，地面便猛得震颤起来。士兵们不约而同地看了过去，就连那周围的魔种也惊骇地调了头，惶恐地向别处逃跑。
宋义的脸上似乎都能滴出水来，他看着雪地中猛得凸出一块，旋即巨大的裂缝像是花纹一样浮现在大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