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黎慕睡沉了虞瑾年才轻轻起身，每天这个时候他都要雷打不动地处理事务，但是黎慕这个样子，虞瑾年怎么也放不下心。
看着自己握着黎慕的手，虞瑾年轻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他自认自己早就看清自己和平常人不同，出生在这样的家庭和地位不该渴求身边有人，譬如亲情友情这种一触即灭的缥缈东西，离了金钱地位，站都站不住。
虞瑾年累积起来的心灵壁垒早就坚不可摧，可是黎慕就这么悄悄溜了进来，带着单纯的笑意和温暖，让虞瑾年灰白色的世界里，多了一抹亮眼的色彩。
尽管他是穆沉和那个女人的孩子，但是……
虞瑾年心烦意乱，突然手机震动，打开一看是魏郁发来的消息，虞瑾年想都没想就拒接了。
但是紧接着就是蔡诚耀的消息飞来：
[魏郁的事情是你做的？]
虞瑾年皱眉打开消息，没想到居然是一张内存巨大的图片，等待加载完成都有好几秒，画面出现的时候，虞瑾年都诧异地眯起眼睛。
图片里是魏郁赤裸挺着上身，眼神迷离地看着镜头，不仅没有平日里的嚣张气焰，痴迷地看着拍照片的人。
虞瑾年还没来得及处理魏郁，但是他嘴欠的事情好像已经被别人报复了。
这等香艳的照片从魏郁私人账号上发给所有联系人，怕是魏家上下现在都乱套了。
为了回复消息，虞瑾年只是稍微松开一下手，黎慕就不安稳地惊醒。
“你要去哪？”
“我哪里也不去。”
窗帘紧紧拉着，手机屏幕上的照片带着色彩映照在虞瑾年脸上。
黎慕已经猜到是什么，宫承轩的动作还真快。
但是他还要在虞瑾年面前装成什么都不知道，“小妈在看什么？”
“没什么，一点小事。”
黎慕稍微一瞥就看到画面，不得不说，能把魏郁收拾成照片里的这样，他的弟弟绝对不是善类，黎慕倒想和他认识一下。
黎慕故作惊讶和害羞，“……这是那天你的那个朋友？怎么会这样？”
虞瑾年迅速合上屏幕，“小孩别看。”
黎慕只好乖乖地睡回去，这幅无辜的样子，谁能想到幕后主使就是他呢。
他只是一个什么都不知道、刚刚才找到家的可怜男孩，委屈地让小妈守着他睡觉。
房间又安静下来，一片幽暗。
当视觉失灵，嗅觉就会放大。
虞瑾年鼻尖充斥着黎慕身上的气味，像阳光和柑橘一样清新，但是这股味道突然沾染上别的味道。
木质檀香的气味，像是寂静禅寺里飘荡的味道。是要在一起多久、靠得多近，才能到现在还留着他的味道？
魏郁的照片让虞瑾年感觉反胃，但是如果照片的主角换成黎慕呢？
联想到宫承轩离开前似笑非笑的表情，虞瑾年如鲠在喉。
黎慕悄悄睁开眼，正好和虞瑾年的目光撞个正着。
“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有什么事情都可以和我说，我和你一起解决，宫承轩就算再目中无人，也要让虞家的面子。”
虞瑾年的想法兜兜转转，最后还是觉得要和黎慕问清楚。
一是为了保护黎慕，二是为了纾解他心里堵着的那口气……明明是他的空气清新器，却有了别人的味道。
黎慕想了一会才明白，虞瑾年是彻底误会了。
他和宫承轩昨晚做了什么？
——各睡各的。
最多就是在宫承轩睡前打坐的时候，黎慕故意靠上去撩拨，被宫承轩看穿后，按在茶桌上背了十遍静心咒……
黎慕的沉默落在虞瑾年那里就成了委屈、害怕、担心。
虞瑾年蹙眉问：“哪里不舒服？”
光线昏沉，虞瑾年白瓷般的面容反射出温润的颜色，半阖着的双眸如今直直地看着他。
在黎慕的印象里，在他成年没多久也搬进了虞瑾年宅里，那个时候他体质不好，刚搬进来就连续发热半个月，但是虞瑾年对他置之不顾，不，是根本没有意识到家里角落还有这么一个人。
那个时候黎慕多么希望，高高在上、如神祇一般的虞瑾年能够多看看他。
但是虞瑾年没有。
所以现在虞瑾年的注视让黎慕感觉痛快的同时，也觉得可笑。他过去求而不得的，现在轻易可得。
还不够，黎慕想要更多。
就像当初的他一样，付出了全部，但是什么都得不到。
虞瑾年拧着眉毛，黎慕沉默越久，他越觉得心慌。
虞瑾年附身握住少年单薄的手背，用安抚的口吻说：“有哪里疼吗，需要叫家庭医生来吗？都是虞家的人，不用担心被外人知道。”
黎慕犹豫着，虞瑾年紧了紧握住黎慕的手，“别害怕，说吧。”
“舌头和嘴疼。”
虞瑾年在暗处的视力一直不好，现在也分辨不出黎慕的表情是胆怯还是畏惧，只能努力靠近黎慕。
黎慕的身体还有少年时候的单薄柔韧，青涩的神态像是无知的小鹿。虞瑾年知道这样的孩子最受权贵欢迎，单纯容易操控，是最适合做掌中雀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