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九点钟,聂老爷子终于从急救室转入了重症监护室,仍然处于昏迷状态。
聂家子媳孙女都在医院陪护,唯独不见聂擎宇的身影。
老二家媳妇姜芹对大嫂刘美君不停撇嘴,阴阳怪气地数落:“擎宇好歹是聂家唯一的男嗣,这种时候居然不露面说得过去嘛!”
刘美君如坐针毡,有种大祸临头的惶恐感。她总觉得自己的儿子可能要干出点惊天动地的大事来,但她却无法阻止,更无力回天。
生平第一次,生性要强的她任由妯娌数落,并没有出口反驳。
姜芹把刘美君的沉默看作是做贼心虚,愈发理直气壮地遣责:
“哈,老爷子这辈子最是重男轻女,平日里对他这个孙子宝贝得命根子一般。谁能想到头来,他生死难测,他唯一的宝贝孙子根本不管他的死活呢!倒是他从来没放在心上的两个孙女儿一个不少都在这里候着呢!唉,我笑世人看不穿呐!生个男孩就自以为了不起,好像已经当上了皇太后似的。平时狂得不行,别等有一天也躺在重症监护室里,自己的亲儿子不露面那可就惨喽!”
“你少说两句话吧!”聂诚没好气地喝斥了妻子一句。“老爷子还在重症监护室里,你说这种风凉话算什么,小心教坏了女儿们!”
姜芹赶紧把两个女儿拉过来,示威地继续盯着刘美君指桑骂槐:“我说的是实话!你们聂家不就因为我没生出儿子来看不起我吗?帝都圈子里说起聂家主母只知道大嫂,根本没人知道我姜芹!我告诉你聂诚,我给你生了两个如花似玉的女儿,功劳比大嫂还要大。我们的两个小棉袄可比她生的那个漏风的皮夹克强多了!”
“行了吧!少说两句!”聂诚无比烦躁,素来好脾气的他也有些压不住了。
他转过身看向一言不发的刘美君,觉得有些奇怪。往日里这个牙尖嘴厉的大嫂可从来容不得任何人在她面前挑衅放肆,今天如此行为着实反常。
“大嫂,你给擎宇打个电话,让他过来一趟吧!”聂诚忍不住了,提醒刘美君。“就算他平时跟咱家的人再不亲,可老爷子生死攸关的时候他总不露面算怎么回事!他还算是聂家的子孙么!”
刘美君终于开口,声音有些干涩嘶哑:“我管不了他。”
聂诚:“……”
他竟然无言以对,因为刘美君说的是实话。
纪博翰、闻洪、魏管家都曾经是老大聂祥的兄弟,也是聂老爷子的亲信。他们同时也是聂擎宇真实身份的少数知情人之一。
此时面对聂家的内部矛盾,他们三个人只能尽量规劝,却也无法强令刘美君必须把聂擎宇叫过来,也无法强令聂擎宇必须过来。
刘美君是主母,聂擎宇是聂家家主。哪怕他们仨是聂擎宇的长辈,哪怕聂擎宇的父亲聂祥生前与他们仨兄弟相称,但总归改变不了家臣的身份。
辈分再高的臣还是臣,他们无法命令聂家的家主,否则岂非是倚老卖老。如果聂擎宇肯给他们面子还好,如果根本不给面子,他们的老脸要往哪里搁。
无论场面多么乱,无论聂家的子媳孙女吵得多么凶,梅姨都始终沉默地缩在一隅。
她脸色有些苍白,美丽的眼睛里有种深沉的绝望。说起来很可笑,谁能想到在场的人里面,包括聂老爷子的孝子贤孙女都算上,谁也没有她更怕老爷子辞世。
聂老爷子活着,她是帝都圈子里的贵妇;聂老爷子归西,她什么都不是。
她跟刘美君不同,她没有名分,没有子嗣,她唯一的依靠就是土埋大半截的聂老爷子。
除了聂老爷子之外,聂家辈分最高的就是她,但是这种场合她连说话的资格都没有。
这一刻她有种强烈的渴望,必须得给自己找个新靠山。
正在闹轰轰的时候,纪博翰接到一个电话,他就走到外面去接了。
过了没有一分钟,他突然又惊惶失措地闯进来,颤声喊道:“大事不好了!”
众人从没见过稳重老成的纪博翰会是如此一副天塌下来的惊惶模样,闻洪就问道:“怎么了?”
“刚接到的消息……擎宇他……他……已经召开了记者招待会,把、把那件事……给当众揭露出来了!”纪博翰一边说一边不停地抹额角的汗,他实在被吓到了。
众人:“……”
果然是天要塌下来了!
也有一头雾水的,比如说姜芹和聂维维、聂媛媛娘仨,她们完全听不懂:“哪件事?到底发生了什么!”
刘美君终于无法再继续保持沉默,她好像被谁扎了一刀子般弹跳起来:“他疯了吧!”
聂诚也反应过来,不禁瞪圆了眼睛:“这什么时候的事情!”
姜芹感觉自己被屏蔽了一般:“你们究竟在说什么?!谁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闻洪和魏管家也反应过来,他们互相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脸上看到了阴云密布:“这小子……他想把天捅个窟窿么!”
“他是想毁了聂家吧!”平时儒雅的聂诚顿时暴跳如雷,愤怒得想杀人。“果然不是家生家养的就是不行,这种在外面长大的野小子早就长歪了根,半点家族荣誉感家族使命感都没有!他太过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