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山一别后,麦迪尔没有再联系吉她,他讨厌纠缠不清,无论对自己还是别人,在感情这件事情上,最可怕的是当断不断、藕断丝连,最后痛苦的可能是第三人,而这第三人不可能是自己,因此麦迪尔选择了远离。
骑着摩托,带着“老板”,麦迪尔继续流浪。雨季过后便是漫长的阴天,这时南方天空就像女生的臭脾气,常常蒙着一层阴云,没来由的便会下一场大雨,偶尔晴空万里,让人以为长久的大晴天真的要来了,转眼间可能便乌云密布。他沿着蜿蜒的山路前进,路的一边是山、另一边是个大水库。麦迪尔在路边的一片空地上停了下来,倚靠在车把边遥望水库,水波澹澹,暗沉沉地一直漫延到远山,风一阵阵迎面吹来,夹杂着些许腥味。
“活在这世上的人啊,谁不在漂浮?”麦迪尔说完后,轻轻叹了一声,把手中夹着的烟递到嘴边。其实他并不吸烟,也不知道这根烟到底哪里来的,只是作为作者的麦迪尔觉得此情此景应该点一支烟才能衬托出一个流浪者对命运的阔达和无奈。到底是因为面对现实的无奈而选择阔达,还是表面阔达的实质是无奈,他说不清,能确定的是阔达和无奈都有。而手夹一根烟比两手空空更能体现主人公的心境,所谓借物抒情大抵是这个道理了。
“什么狗血情节。谁规定感慨人生时一定要嘴里叼根烟,俗套。”当他表达出对这根烟的不满情绪时,烟也从他手中消失了。
麦迪尔提起摩托车上的一个小箱子,递给“老板”,说:“拿好你的雪糕,我们的午饭就在这里解决吧。”接着提起另一个包,走向水库边的空地上。
“老板”听到“雪糕”两个字,双眼发亮,兴冲冲地接过小箱子,跟在麦迪尔身后摇摇摆摆地走来。
麦迪尔在地上铺了张布,让“老板”坐在上面吃雪糕,而自己则坐在靠近水边的一张折叠椅上钓鱼。
两个黑色的身影在水库边,一个“巴拉巴拉”地吃雪糕,偶尔发出一声“好吃”,冲着雪糕傻笑两声,继续吃。一个一动不动地坐着,面前有两根钓竿插在沙里。这样一个奇怪的组合,旁人看了不禁会摇摇头,感叹一句:呆子和傻子,可怜啊。
“她们还真像呢。”保持了长久的沉默后,麦迪尔突然开口说道。
“老板”听到麦迪尔说话,转头向他看了一眼,发现麦迪尔并没有回头看自己,心想:估计这呆子又在胡言乱语了。既然不关自己的事儿,便又自顾自儿地吃雪糕。
麦迪尔此时却回头看了在不远处的“老板”,转头继续面向水库,说:“我以为只要一直流浪,就可以把过去远远地抛在身后,我就能从过去的一切痛苦中解脱出来。但是有些记忆,明明已经毫无意义了,却怎么也忘不了,真叫人难受。是不是跟你一样做个傻子,就能忘掉所有?……你有痛苦吗?你有记忆吗?你想忘记吗?”麦迪尔似乎在问“老板”,却一眼都没看他,而“老板”更加不知道有人在跟他问话,自然也没有回答了。
又是一阵长长的沉默后,麦迪尔缓缓地说:“那时候,我刚来山城,读高中。第一天就遇见了她,排队的时候她站我前面,我只能看见她的背影,瘦瘦的身躯,齐肩的头发,整整齐齐的,真好看。她突然回头了,瞪着一双大眼睛看着我,我有点不知所措,但是又感到无比亲切,这人,仿佛在哪里见过?也许今生,也许前世。”
麦迪尔顿了顿,看看浮子依然一动不动,继续说道:“她突然冲我笑了一下,两颗大门牙闪闪发亮。她的笑容真好看,笑起来比九月的阳光还要灿烂,那时候我只能用这种拙劣的想象来形容她。”
麦迪尔抬头看看天空,云层不薄不厚,为没有找到可以形容笑容的阳光而感到略微沮丧,低头继续说:“那时候我学习成绩很差,性格内向、自卑。来到一个新环境,更加不敢说话,做自我介绍说出个名字后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也没什么人愿意跟这么笨拙的我交朋友,不过,还好,除了阿贤。”麦迪尔说到此处不禁微微一笑。
“阿贤是我高中时代第一个同桌,也是班里唯一一个学习成绩比我还差的家伙,我现在还记得他跟我说的第一句话,那时候他看起来很紧张,额头的汗水沿着双颖往下划,用颤抖的嗓音说道:‘上了高中是不是就要考虑大学的问题了,好紧张啊,我不知道该选清华还是北大。’第一天上课就证实了他的忧虑完全是杞人忧天。因为他被老师提问了,初一的知识,他答了很久很多,一个字都没跟答案挨上边儿。就这样,他一战成名。我们成了好朋友。”麦迪尔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青春的故事就是以这样一种莫名其妙的方式开始了。
“整个高一,我和阿贤都坐最后一排,因为阿贤喜欢坐最后一排,之后无论调多少次座位,他都被安排坐最后一排,真不知道他是怎么跟班长谈妥的。过分的是他一直也让我坐最后一排,说是不想换同桌了,学习成绩好的坐他旁边会让他感到压力太大,成绩差的——已经没有成绩比他更差的了。而我成绩倒数第二,勉强够资格做他同桌。其实我应该庆幸做了阿贤同桌,因为她跟阿贤成了朋友,而我作为阿贤的朋友,自热也成了她的朋友。那时候她常常到最后一排找我们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