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珠觉得他们家公子最近不太对劲。
奕珍本是一个天真活泼的少年。之前在家中,从未吃过苦,性情极好。连最低微的仆人都赞扬他的温和,感慨这世间何等尊贵的女子才能拥有如此温柔美貌的道侣。
自从遇见姜后宸,他便尝尽了情·爱的苦头。但他少年心性,至多也摔下东西,紫琅最不缺的就是珍宝,摔便摔了。若是胡思乱想吃醋了,姜后宸略微温柔对他说句话,他立刻又会开心起来。
即便如此,他不论做什么,也要把宸姐姐三个字挂在嘴上。看不到她,要猜测她在做什么。每天晚上要对比灵草药性,计划第二天为她做的药膳清单。还有见她时穿的衣服,哪一身不得来回挑选半天。
哪怕没有事情,金珠也能看到他微笑着发呆,晕生双颊。
然而最近,他变得极为安静。若是见不到姜后宸,一天也说不了一句话也是常有的,只怔怔地低垂着纤长的睫毛。
这变化是从那天开始的,正是他到梦星峰,撞见忘欢陪姜后宸修炼的那日。
金珠原本觉得那贱人被他们挤兑走了,少爷应该解气才是,然而奕珍却变得郁郁寡欢。他左想右想也想不明白,最后还是归因于忘欢,都怪他一直厚着脸皮纠缠姜小姐。
只是奕珍一天天的日渐沉默,他也顾不上骂忘欢了,只能努力想办法逗奕珍开心。
如今奕珍坐在镜子前望着自己颈上浅粉色的伤疤,已经看了一个时辰。
金珠看他这个样子,更加心疼,连忙道:“公子的疤痕眼看着越来越淡了,只怕要不了一个月就全消了。”
然而他们都知道,这不过是一句安慰罢了。姜蓠剑气留下的疤痕,除了冰肌散无药可医。
奕珍自言自语道:“我既已无法……眼下这俱身躯又如此残破,如何再配得上宸姐姐?”
自从他意识到自己不可能助姜后宸孕育时,便隐约猜到了父亲为什么要百般阻挠他。
所谓有缘无分,莫过如此。
尽管如此,奕珍却也舍不得离开她。他终于明白,思弦为何愿意为了姜蓠千年苦熬,甚至为奴为仆。
是夜,奕珍便写了书信传送父亲,自述心意。
哪怕不能结为道侣,也愿意留下为她铺床做菜。
愿作她无意间走过的青石桥。
愿化她脚边摇曳的一朵野花。
只是也从那日起,姜后宸便因为心疼他,不许他为了药膳累坏了身子,不让他再去厨房。他若是做了膳食,姜后宸还要因为他不爱惜自己而生气,不许他再来。
奕珍听话地停了些日子,可是心中却更加惶恐不安。
他本就是异族,又相貌残败只能靠水粉遮掩。若是连服侍她都做不了,还能为她做什么呢?他又如何配留在她身边?
金珠见不得他这个样子,索性破罐子破摔,怂恿他说自己身体好了,再去看望姜后宸。奕珍听了,苍白清丽的脸上才有了一丝鲜活的气息。
翌日天色未亮,他便起来了,却发现之前父亲派来的一众客卿守在院中。见他出来了,纷纷行礼。
那为首的客卿道:“公子,家主前几日大发雷霆,命您必须回去紫琅。”他十分为难地举起手中锁妖鞭,“若是您不愿意,我等只怕要得罪公子了。”
奕珍回礼道:“诸位请回吧。我心磐石,无可转移。”
说罢,他便自顾自去了厨房,留下一众客卿面面相觑。
奕珍是家主唯一的孩子,从小如珠如玉地养大的,他们哪里真敢得罪。眼下家主一时气急,说哪怕打伤了也要带回去,等真回去看到他身上伤口,被罚的还不是他们。
等到奕珍去送饭时,身后除了金珠,还跟了一堆唉声叹气的客卿。他怕这群人打扰姜后宸,不许他们跟上梦星峰。客卿们左右为难,最后只有为首客卿跟着他上去了,其他人留在山下。
梦星峰上,姜后宸看着奕珍带来的食盒,陷入了沉默。
今天忘欢和苏忘忧不知道为何没来,她便拎着肥遗晃了几招,把它累得摊在姜后宸肩上一动不动。
看到食盒,肥遗也不再装死,传音姜后宸道:“主人,求你了,换个男妖吧,这日子真没法过了。”
姜后宸一反常态,没有嫌它聒噪。但却没有回答它,不知道是在考虑要不要采纳这个建议,还是在想怎么换掉。
肥遗还在苦口婆心地劝她:“什么狗屁炉·鼎体质,值得咱俩受这罪。要不你还是把我采·补了吧。”
姜后宸立刻嫌弃地把它甩了出去。扭头看向奕珍,他正笑意盈盈地望着她,阳光倾洒在他白皙的脸上,让姜后宸想到他原形时的样子,一只雪白绵软的小羊羔。
这会功夫,金珠已经把饭菜摆得差不多了。
忽然苏忘忧的声音从院外传来:“表姐,你快看看我哥做了什么好东西。”
话音刚落地,一个小女娃便举着她身子高的食盒兴冲冲跑过来了。
她身后还跟着一个面露羞涩的艳丽少年,正是忘欢。他一见了姜后宸,妩媚的眼睛便撇到一边,道:“苏忘忧,你做什么要拿着我的东西跑过来。”
苏忘忧冷不防被扣一顶大锅,一边把食盒顶到桌上,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