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桑维持着大脑宕机的状态走进了卧室,行李箱被她随意地拉至一边。
或许是室内装饰从未改变过,一切都显得那么自然,又或许是刚刚在门外的那一幕冲击力太大,总之,时桑并未花多少时间去留意四周,就直接坐到了那张最醒目的书桌前。
桌子被收拾得异常干净,抬手抚上一点儿灰尘也不沾,桌子上几乎没有任何东西,除了那套被摆放整齐的卸妆用品,显得格外突兀和刻意。
当视线落在这上面时,时桑的脑海里立即浮现出刚刚江辞深最后对她说的那句话,紧接着,她脑海中闪过的诸多画面都被男人赤着的上半身所占据。
她并没有多少非分之想,只是越来越觉得那时的场景有些眼熟。
她静静地坐了一会儿,曾被她努力遗忘掉的某些画面碎片逐渐清晰并交织起来,陆续沿着正确的轨道拼接在一起。
刹那间,时桑记起了第一次遇见江辞深时的场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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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夏末,时桑被江晨风接到江宅。
严格意义上的江宅其实是由大小型两栋城堡式别墅组成的,江晨风和秦楠两人住在大堡,江辞深不喜大堡的室内设计风格,自读初中起便搬到了小堡内居住,而那几个常年被雇佣待在江家做事的,一部分住在大堡一楼,另外一部分住在小堡一楼。
江晨风非常清楚自家夫人是什么性子跟脾气,虽然秦楠表面上接受了时桑,但内里是介意跟看不顺眼的,所以他当即做了主,安排时桑以后都住在小堡里,从客观上减少了两人过多接触的可能性。
于是,在秦夫人跟一些下人质疑的目光中,时桑住进了小堡三楼的次卧。
次卧的对面便是主卧,时桑刚搬进来时,江晨风就指着主卧室那扇紧闭的门跟她说,那里面住的是他的儿子,目前在南城大学读书,因为申城与南城两个城市之间隔得很远,所以如果不是什么特殊日子一般都不会回家,意思就是让时桑放心大胆地住下。
时桑其实并没有在江宅住多久,高三新学期就开始了。
江晨风特别重视时桑的学业,很快便替她在市一中办好了转学手续,时桑离开江宅,开始了自己的住校生活。
一个月之后便是国庆,市一中没有压榨学生们的时间,给包括高三在内的全体学生都放了长达七天的小长假,时桑自然而然地被唐叔接回了江宅。
那段时间江晨风正好在外地工作,没了男主人的庇护,时桑跟江家部分仆人的矛盾直接摆在了明面上,她们瞧不起她,说她不懂规矩,处处刁难,而时桑自然不是什么任人欺负的性格,习惯了以牙还牙,常常闹得双方都不愉快。
当晚被接回江宅,时桑拖着行李进自己房间时,意外发现自己的床上只剩下床垫跟几个枕芯。她随即便明白了些什么,找到正在一楼厨房做饭的兰姨当面对质。
兰姨不紧不慢地放下汤勺,虚情假意地朝时桑微微欠身,而后不带什么感情地解释道:“早上听闻时小姐要回家过节,我便去次卧整理床铺,然后发现被单已有段时间没洗,想着您睡着也不舒服,就拆了拿出去洗,被子也跟着拿出去晒了,做完这些我就带着小柳出去采购了。谁知后来下了几个小时的太阳雨,年纪大了我这个记性又不太好,也没想起来叫人收,等我回来的时候一切都晚了。时小姐,您今晚上怕是不能睡在自己屋里了。”
几个“您”字的使用不但没让人觉得尊敬,反倒有一种阴阳怪气的感觉。
什么被单已有段时间未洗,什么年纪大了记性不好,兰姨这一套说辞跟最终目的,明显都是在针对时桑。
时桑强忍住飙脏话的冲动,颇为无语地反问她:“那衣帽间多余的一床被褥呢?”
兰姨:“放太久积了灰,我也一并拿出去晒了。”
时桑冷笑了一声:“兰姨的意思是,整个江家都拿不出一套干净的被褥了?”
兰姨:“时小姐有所不知,您屋里床的尺寸跟所有人的都不一样,两套被褥也都是定制的……”
没等她说完,时桑就直接打断了她:“那我今晚睡哪儿?”
兰姨的本意只是给她使些绊子,也不至于让时桑没有地方睡觉,自然早就想好了对策:“二楼还有一间客房,简单地收拾一下就能睡,只是各方面都不如您原先的床铺舒服,怕是要委屈时小姐一晚了。”
闻言,时桑不禁轻哼了一下,随即嘴角扯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兰姨,我听唐叔说,小杨昨天回去照顾家里人了,她的床位现在是空着的吧?这样,也不用你收拾客房了,我直接睡她那里,你觉得怎么样?”
在兰姨眼中,时桑是从乡下来的江晨风朋友的女儿,一夜飞上枝头变凤凰,不懂规矩不服管教也就罢了,偏偏她入戏极快,很快就把自己当成真正的大小姐,视金钱如粪土,所以兰姨打心底里认为时桑是个容易失去本心的坏小孩,一度瞧不上时桑。
彼时,兰姨压根没想到她会这么说,一度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跟一旁的小柳对视了一眼。要知道,睡小杨的床就是睡下人的床,哪个千金大小姐愿意这么做?
在她们半信半疑的目光下,时桑当晚真的睡在了小杨的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