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停了?”
看见天空逐渐晴朗起来,驾驶位上的莫斩脸色有些阴沉,眉头微皱。
眼见前方就是渭龙村遗址,偏偏这个时候雨停。
他的心里,已经不抱有太大的希望。
果然,随着地势的逐渐低洼,前方的救护车开始减速,最终停在了一处视野开阔的地方。
这里,河水湍急,一望无际的乱石土壤堆砌在大河一侧。
还是刚刚那个精神病院医生走下车来,先环视一周,并没有找到牛爱德的身影。
略有失望的情况下,看着湍急的河水不知所想。
这里只有一条道路,并且视野如此宽广。
如果牛爱德在的话,肯定能够一眼发现。
但,现在空空如也,只能说明牛爱德并不在此处。
他在精神病院的医护生涯,似乎也要划上了句号。
再看河流中央残留着的混凝土桥墩,他不由自主的想起了那件事情。
也就是致使牛爱德发疯,住进精神病院的起因。
那是二十年前,他刚刚大学毕业,来到精神病院实习的第一年。
整个广平市,乃至蜀州都出现了一件轰动的事情。
连续七日的暴雨如注,导致山体滑坡。
渭龙村背后的山峰,至中部断裂,混合着泥石流,将渭龙村全体掩埋。
深度,高达一百多米,完全没有救援的可能性。
因为这件事情,这条河流的上半部分还出现了严重的堵塞,成为一个堰塞湖。
虽然,后面经过改道、疏通,避免了突然之间爆发对下流造成严重的后果。
但是,渭龙村五百余口人命,彻底成为了过去。
只有少部分务工,因故外出的人避免了这一场遭遇。
牛爱德就是其中之一。
当时暴雨已经连下了六天,他的老婆又赶上了难产。
为此,牛爱德不得不冒着大雨和落石的危险,一步步走到渭龙镇上,为老婆买来了救命的药。
回程途中,就在刚刚那个弯道处,牛爱德最终崴了脚,站在路中间祈求着有车辆经过。
然而经过六日的暴雨冲刷,平时里本就难逢一辆车的山区道路,更是不可能经过车辆。
最终,还是事情发生之后,赶来的救援车辆将他搭送到了这里。
看着一望无际的废墟,哪里还可能出现活人,牛爱德手里的药最终也没能送到老婆手中。
他能够想象到,老婆是多么的痛苦,多么的无助。
家里没有其他人,老婆面对山体崩塌之下的那种绝望。
牛爱德不敢想象,他宁可在屋内陪着老婆一起死去,也不想如此苟活。
于是,他就疯了,被政府出资送来了精神病院。
而自己,就成为了他的第一个医生,也是唯一的医生,
可以这么说,俩个人已经有了二十年的交情,牛爱德陪伴他渡过在精神病院从医的全部生涯。
“以前,这里有一座桥是吗?”
莫斩迈着步子,停在精神病院医生的身旁。
望着湍急的河水,还有中间那个残留殆尽的水泥桥墩。
不难猜测,曾经的这里有一座桥,桥后便是通往渭龙村的道路。
而且,那条道路很有可能泥泞不堪。
只不过,被山体滑坡掩埋了这一切之后,桥梁并没有再建,路也没有重修。
因为,那里,再也没有人居住。
只有一些幸存的渭龙村人,会跋山涉水,经过乱石之上,到达那片本属于自己的家乡,立下衣冠冢。
比如渭龙镇政府看大门的牛福,再比如刚刚失踪的牛爱德。
只不过让莫斩为今最感觉奇怪还是,这一切听起来是一场意外。
而且,渭龙村被掩埋一百多米,按理说不会出现渭龙镇那样的事情呀!
莫斩想起了那天下午牛福的话。
在酒精的刺激下,所有前因后果都被娓娓道来。
那一天,是渭龙镇赶集的日子,附近的村子会有不少的人上街,置办一些物件。
和往常一样,各种吆喝,叫卖不绝于耳;各种摊位、店铺四处揽客。
牛福他就坐在门卫室里,看着门口的大街上,颇有几分怡然自得。
他虽然是渭龙村人,但事情已经过去了那么久,而且因为曾经当兵的原因,心理素质过硬。
二十年间,早已经将那些事情抛之脑后。
但,就在他喝着茶,听着收音机的时候,视野中却出现了一个陌生而又熟悉的身影。
他总感觉眼前这个人很面熟,但却想不起是谁。
不料,那个人却是径直而来,走到了门卫室的窗口,呼唤着他的名字。
“牛福,牛福!”
听见对方喊出了自己的名字,他下意识的应了一声。
总感觉这一幕似曾相识。
“你娘让你回去的时候带点米面。”
那个人说完这句话,便径直离开了。
开始,牛福还以为对方是哪个认识的人,和他开着玩笑。
毕竟,渭龙村已经被掩埋二十年了,他娘也已经死了二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