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若从学校离开的时候,贺家的车已经消失不见,所以她以为贺清灵已经回家了,可是回去之后才知道贺清灵并没有回来,司机确实是回来了。
从贺清灵的房间前经过的时候,贺若脚步顿了一下,虽说这里以前本来就是她的房间,可现在属于贺清灵,她可没有那种偷偷跑到别人房间的嗜好。
枞桓山山脚下有一座应急的电话亭,虽然一直存在在那儿,但是好像从未有人使用过,贺清灵踩着清冷的路灯“吱呀”一声推门走进去,随便按了一个电话号码拨出去,听到响声了,立刻便挂断。然后又拨了另一个号码,将电话听筒悬挂在架台上,把另一个小小的播放器放在旁边,按下播放键,她便迅速离开了。
门板摇摇荡荡地合上,里面已经空无一人,只听到小小的密闭空间里一直重复回荡着一句话,“你儿子已经死了……你儿子已经死了……你儿子已经死了……”
声音粗噶空洞,格外慎人。电话亭顶上停留的一只鸦雀扑棱着翅膀“哗哗”地飞走了。
贺若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上楼,拉开门看了看,果然是贺清灵。贺若其实想让她小声一些,这个时候会吵到爷爷睡觉,可贺清灵跟她的关系本就已经有点水火相争了,她这么来一句恐怕有寻衅的嫌疑,索性贺清灵已经上楼了,不吵也吵了,贺若便懒得再多嘴,轻轻关上门。
贺清灵合上门后顷刻间靠在门背上大口喘气,到现在她手还微微有些颤抖,觉得屋里阴寒,她甚至将窗帘全都拉上,开了暖气才觉得这屋里可以待人了。第二天早上她也起得格外早,没吃早餐就出门了,刚到山脚下,贺清灵就让司机停车。
车子静静停在路边半个小时,有个清洁工推着一个手推车,拿着簸箕扫把沿着路边扫了扫落叶,然后又进了电话亭,贺清灵缓缓吐出一口气,“走吧。”
那个播放器没剩多少电,会一直播放到关机为止,充电口她已经完全破坏掉了,再充不进去一点电,唯一的归处便是被人当成垃圾丢掉,不会留下任何证据的。
上午最后一节课结束,贺若准备跟着胡怡她们一起去学校食堂吃饭,离食堂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听到有人在惊叫,“出事了出事了,快别往那边走。”
胡怡踮起脚尖往前看,“出什么事了,咱们去看看。”
“都说出事了你还去看?”
“哎呀,凑个热闹嘛。”
偏偏贺若就不喜欢凑热闹,拉着她走了,去学校外面吃。才走到门口呢,听到刺耳的警报声,两辆白色的车几乎同时停在校门处,一辆警车,一辆救护车。
胡怡越发好奇了,“到底什么事啊,这么大阵仗。”
贺若无奈,“你肚子不饿吗?”
“饿!吃饱了再去看看。”还没吃饱,她们就已经看到了。
本着就近原则,她们选的餐馆正对着学校门口,贺若又喜欢向光,便坐的是朝外的位置,所以刚好看到了郑学义的前妻被两个警察制着,手上带着手铐却被押上救护车。
挺乱的场面,而她身上穿的已经就是条纹的病号服。
贺若本身不是好奇心重的人,却因为对象不同,也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学校人多嘴杂,况且刚才吃饭的时间点有很多人都在食堂,看到了个大概,说是刚刚那个人拿着个饭盒说来给儿子送饭,不知怎么的就拉着一个男生说要带他回家,就在食堂门口一番拉扯,还砸坏了不少碗碟,离得近的有几个学生都被殃及到了,后来有人说她身上穿着病服说不定是从医院跑出来的,有人报了110有人报了120。
医院里,警察也在录口供。护士站的值班护士说,这个人确实是从她们医院跑出去的,但是也是昨天晚上才进来的,昨天晚上隔壁家庭旅社的老板跑过来,说是一个住客犯了颠狂症情绪激动,见人就拉着问人家“你见到我儿子了吗”,旅社老板见情况不对立刻送过来打了一针镇定剂,上午医院太忙了,也没注意到人是什么时候跑出去的。
正好有个警察上次也从学校带走过一个人,加上这次是第二次了,逮的同一个人,便对着他的伙伴道:“我们去津海大学走一趟吧。”
警方出面,见到了一直被隔离调查的郑学义,四十多岁的中年教师,戴着一副眼镜,斯斯文文的,看起来还真不像是能干出什么禽兽事情的人。
“你就是郑学义?”
“我是。”
“你是不是有个儿子,叫瓜瓜是吗?”
“那是他的小名,全名叫叫郑顺,孝顺的顺。”
“那你儿子现在呢?”
“已经不在了,十岁就夭折了。”郑学义取下眼镜揉了揉眼眶,不知道是因为疲倦亦或是因为其他。
旁边另一名警员俯下身低语了几句,办公室那边已经查过了,基本情况一致。
“关于陈梅陈女士,她的情况你了解吗?”
“我和她早已经离婚了,我本来想把孩子要过来的,但是她以死相逼,最后我妥协把孩子留给了她,每个月支付抚养费,她在地里干活,孩子在旁边玩,没人知道发生了什么,总之孩子溺死在田里了。”像是在讲述别人的事情一般,不带任何感情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