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呀,要做更大的事儿!”老厂长微微一笑。
“更大的事儿?这开个厂子不好好做大,还要做什么?”梁处长不好反驳老厂长的话,可心底是不服气的。
“这小子的心大着呢,你慢慢品。”老厂长微微一笑。
“老厂长,我看您这也晒黑了,怎么也不至于天天去工地啊。”梁处长是真心疼了。
“不瞒你们说,其实我不是为了钱去的,再怎么的,我家生活也是够了。我这年纪了,对吃的要求也不高,上顿面条下顿面条不也过来了?只是我不能不去。”
“为什么?”
“我儿子好心,给大家找的差使,但是他没想到,那是打我脸呢。那天我路过工地,看着的都是熟悉的面孔,之前不说混得多好,也是穿着蓝色的工作服,现在可好,风吹日晒砸钢筋,敲砖头,我内疚啊!”老厂长没让他们,自己喝了一大口酒。
顾正东怕他喝急了,忙夹了两块大片肉到他的盘中。
“我跟着大家一起吃苦,虽然累,但是心安。”老厂长又向顾正东笑道,“你给我那小子说什么了?跑回来给我生活费,还说自己粗心了。”
“他是眼见着就出息了,还是底子好。”
“龙生龙,凤生凤,那小子错不了!”梁处长也认识葬爱小子,点头道。
“我这挨累都不是事儿,他能好了比啥都强。”这是可怜天下父母心。
“老厂长,你听说齿轮厂的事没?老汪可是捞了一笔。”梁处长话里不乏羡慕。
“听说了。那钱,他能花得安心,他就花,反正咱不行。”老厂长不屑。
“那倒是,花着心里不安。再说咱钢厂这么大家业,总轮不到那天,还私有化了?这什么事儿?”
顾正东没有说话,瞧样子是在专心用紫苏叶卷肉,其实心里百感交集,钢厂怎么了?后来多少个上千亿的国企不也是归了私人?
这话且不说,就说来历是不是光明,把工人安置好没有?这都是良心账。
“东子,我听说你插手绣品厂的事了?”老厂长问道。
“是,无意中得知的,看不下去了,管点闲事儿。”顾正东见梁处长不解,就把事情经过讲了一下。
“这人心眼儿倒是挺多的,只是你拦一次,还能拦二次吗?银行这行多,这家不给贷就去下一家,请人吃顿饭的事,你还能天天看着?”梁处长说的是实话,顾正东也苦恼于此,这事儿让大牛看着,只是看个表面。
上次绣品厂的厂长动静太大了,如果悄悄进行,他也是无计可施,人家拿到贷款,最后倒霉的就是工人。
“你们说的是江边的绣品厂吗?”老板娘是送炭过来的,听到这话,突然问道。
“呵呵,是。”
“哎呀!可是巧了,我家大闺女就是绣品厂的,她们工人也听说了,厂长要卖厂房,可是咱个老百姓有啥招儿?上次她们去厂子里找,让厂长给骂个狗血喷头,气得我闺女血压都高了。”老板娘叹气道。
“她们是知道的?”顾正东一直不知绣品厂人的态度,想不到工人是知道的。
“知道!欠了多少个月工资,心里能没个数吗?这厂长是二轻局派来的,这可是肥差儿,都削着脑袋钻过来,不就是为了弄点钱走?哪有一个管工人死活的。”
老板娘这么一说,在座的三人都懂了,他们对视一眼,都不约而同喝了口闷酒。
这就是弱势群体吧,眼看着被架到面案上用刀剁,却连躲一下都不能,眼睁睁让人吃了人血馒头。
原本顾正东是以为工人是被骗的,现在看她们是清醒的,这就更可悲了。
“那她们就这样认了?”老厂长叹口气问道。
“不认能怎么样?”老板娘说着抹了把泪,“我闺女那时为了多赚几个补助,去了印染车间。那药水对身体不好,她也不懂,怀孕时还在加班,生下的孩子就有毛病,有软骨病,五岁了还不会走,现在又下岗了,还得带着孩子找工作,太难了。”
“还好你这能帮一把。”
“我能帮多少,那是出嫁的女儿,这是我跟儿子合伙开的,他这边也有两个孩子,媳妇也没工作。”
老板娘说到这里时,偷眼身收款台看了一眼。
顾正东刚进来时就见一个年轻小媳妇站在柜台后,妆容精致,瞧着就是没吃过苦的样子,想来老板娘在权衡儿女之间时也很为难吧。
“要不,请您女儿过来谈谈?我一直对绣品厂的意向,想了解一下情况。”顾正东想了想说,他不想再被动等下去了。
“其实东子,我不建议你淌这浑水,你不是那赚黑心钱的人,弄到手里,一个不好就是费力不讨好。”老厂长阻止道。
他说到顾正东的心里去了。
现在最流行的模式就是接手企业,再想办法私有化,这里面很多猫腻,苦的就是工人,赚的就是他们的钱。
可顾正东不是那种人,老厂长知道他的为人仗义,就是开始有什么计划,一见工人吃苦,怕又下不去手了。
“我想过,把厂子弄过来,我就是转项带着她们,东山再起,也是有可能的,总不能眼看着她们被人坑吧。”顾正东叹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