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急热(2 / 2)

换下这一身官服……”

夜已更深,顾宴容至含辉堂时,素蕊正半抱着人喂药。

少女面色惨白,连唇瓣都褪去了最后一丝血色,像是一盏欲碎的薄瓷。

素蕊将温热的汤药送至她唇边,低哄道:“王妃,喝药。”

谢青绾紧蹙着眉歪在她怀中,乌压压的长发四散于枕榻之上。

她分明昏迷极沉,却仿佛冥冥中有所感知,顺着素蕊的力道小口吞咽着那勺深褐色的苦药。

鸦色的睫羽轻颤不休,眼尾脆弱的肌肤隐隐透出熏红。

像是烈烈艳阳里一片渺小的雪,有着微薄却不容忽视的生命力。

顾宴容在晦暗灯烛间望着她用尽了那碗药。

素蕊将人安顿妥当,见这位一言不发的摄政王丝毫没有告辞的意思,只好无声行过礼,退出了寝房。

四下烛火幽微,顾宴容默立良久,终于缓缓走近床榻,在她床畔矮凳上坐下。

伸手一探,额头烫得骇人。

谢青绾睡得极不安稳,梦中仍紧蹙着眉尖断续嘤咛,在那冰冷而陌生的气息探来时骤缩了下,像是深林间势弱无依的幼兽。

她当真吓坏了。

寝房中焚着安神的沉檀,顾宴容却全无困意,只心绪沉沉地坐在她床畔,大有要守到天明的架势。

晦暗中,床榻上沉沉昏迷的少女却骤然哭喘一声,猛地坐起了身。

顾宴容俯身朝她压近,语气轻缓道:“醒了?”

少女却未答片语,只是怔怔坐在榻上,冷绸一样的乌发披落于侧颊,唇瓣微启,喘息不定。

并非惊醒,而是夜间惊悸之症。

男人微冷的手握上她后颈两侧睡穴,只消一按,便是真真正正的昏迷,也省得夜里不得安宁。

那只劲瘦的手一瞬收紧,却无端止住了动作。

片刻静默,顾宴容妥协一般地收回了手。

他坐至榻侧,谨慎控制力道抚着她的后背,言简意赅:“睡。”

这简单粗暴的安抚却竟起了效果,少女浑身卸力,毫无预兆地歪倒进他怀中。

幽末难辨的暗香在夜幕中荡开层层涟漪,杂着难以分辨的药香。

怀中身躯软得惊人,顾宴容却坐姿笔直,轻淡到近乎于冷漠地抚了抚她的后背,惜字如金:“睡罢。”

谢青绾埋在他怀中含糊不清地喊娘。

她醒时已是翌日黄昏,守在床畔的芸杏见她张眼:“王妃醒了!”

整座寂静的摄政王府于是活络过来,有人声与炊烟渐起。

谢青绾头痛欲裂,嗓中干得直烧起来,未及开口,芸杏已喂了些温水给她。

她有些脱力,恍如隔世一样望了眼窗外金辉:“我睡了多久?”

芸杏道:“近一天一夜了。”

谢青绾松开颦蹙的眉尖,无力地倚靠在软枕上:“幸好,尚赶得及明日祖母寿辰。”

芸杏遵照苏大夫的嘱托,在她昏迷时喂过两次肉糜。

谢青绾胃口不佳,晚膳只勉强吃下几口,又被里三重外三重地看护着沐了药浴。

她换了身柔软舒适的寝衣,湿漉的长发松散披在肩上,推门出了浴房。

一抬首,撞见窗边书案上执笔的摄政王。

他似乎在这里候了许久,案上批阅过的文折都堆起厚厚一沓。

摄政王如常的目光投向她。

谢青绾却微不可察地瑟缩了下,垂眸避开他的目光:“见过殿下。”

像是她在心中为摄政王幻构起的平静无言的外壳寸寸龟裂,露出形如恶鬼的本原面目。

顾宴容似乎有片刻的停顿。

他极淡地拧了拧眉,仍不动声色地批完手中文折:“免礼。”

少女拢着寝衣,唇瓣复又恢复为莹润淡粉的模样。

她自始敛着眼睫,温静恭顺:“殿下久候,不知因何而来?”

顾宴容终于放下文折,音色冷隽如初:“明日镇国公夫人六十大寿,此为摄政王府的礼单。”

谢青绾款款告了礼,凑近大略扫过一眼,入目尽是紫玉珊瑚光润东珠等名宝,足见诚意。

她福了福身,颈窝间清幽的花与药香萦绕:“殿下有心了。”

顾宴容神色未改,冷白修长的手却无意沾过自她发间滑落的水珠。

谢青绾礼数周全地送走了摄政王,半眯着眼任素蕊替她擦干长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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