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或是,苟延残喘的困兽。
瓷瓶落地尽碎,颜玉书满意的笑了。
“别急,一样样来,断不会叫姑娘先先丢了性命。”
他漫不经心地摩挲着拇指上的白玉扳指,目光落她脸上,俨如吐着信子的毒蛇,“咱家是喜欢你这双眼珠子喜欢得紧,若取下来放在匣子里赠予娘娘……”
什么意思?他的话是什么意思?
未待她弄懂话里的意思,他唇角微微扬起抹笑来,语调清凌凌的,轻柔得听不出喜怒,“把她的眼睛剜下来。”
她见到着直身褐衫的男子再度朝她逼近。
手中是银晃晃的刀子,刀身上是张惨白毫无血色的脸。她面临无尽的绝望恐惧,浑身疲软打颤,一遍遍重复着哀求的话语。
“不要……”
“求你放过我……”
冰凉的刀身落到脸上,她因剧痛四肢抽搐痉挛,尖声叫喊,同时一声惊叫痛呼声入耳与之重叠。
“啊——”
这,不是她的声音。
寻桃心口一梗,便一口气闷在胸口,骤时恍若被浪潮冲上石岸濒死的鱼。她从梦境抽离,骤然瞪圆了双目腾地坐起大口喘息。
她呼吸粗重,恍若从鬼门关走了一遭。
乌眸循着周遭转了圈最终回到伏在床边的翠丫身上,这姑娘左胳膊正被她牢牢抓着,指甲陷入皮肤,生生掐红了小片。
翠丫眼圈泛红,哽咽着低低唤了声:“寻桃姐姐……”
……原来是梦!
方才的梦境犹在心目,心脏恍若要跳出胸腔那般。
寻桃拍着胸口,才缓缓松开了抓着翠丫的手。
那个梦很长。
梦里,杂役房那个低贱的小太监坐上了司礼监张印的位置。梦里头,圣人驾崩了,太子年幼登基成了皇帝,可却是他把玩于掌心的傀儡。
小太监一跃成了大太监,在朝中作威作福残害忠良。
而她好死不死,曾经多番刁难这个小太监,导致他对她恨之入骨怎么也要弄死她。最后还将她捉进了牢房,连主子都保不住她那种。
最后的画面,便是她被颜玉书关进诏狱,而后……
思及此,寻桃头脑已然一片浆糊,心惊肉跳骨软筋酥,浑身因情绪波动剧烈而不住的发抖。
因噩梦生生出了一身的汗,洇湿的中衣紧紧贴着背脊难受得紧。她又忽然想起什么,急忙牵过翠丫的手臂:“如今是什么时辰了?”
“现今方过午时,娘娘还在睡着呢,姐姐还可再睡一会儿。”
她睡下还不到半个时辰,于梦里却过完了往后十余年的人生。
寻桃不敢再往下想,胡乱套上鞋袜就往外头赶。翠丫抛了手头的活计忙追出来,“寻桃姐姐作何去?我同你一道去!”
她白着张小脸三步并两步走得极快。
翠丫见她不作答便当她应了,迈着小碎步小跑着紧跟在身后。
“姐姐你要不要梳洗打扮一下?”
“姐姐看着点路!”
脑中纷纷攘攘,对于翠丫的关切寻桃一一回绝。
但翠丫的担忧并不是没道理,二人一前一后从别苑出来时,于庭院洒扫的宫人都惊住了。
寻桃爱美,平日是最注重仪容。
连娘娘都曾打趣她臭美。
现今粉黛不施,对周遭宫婢惊诧的眼神视若无睹,就跟撞邪了似的,风风火火出了长康宫。无视诧异的目光及问好的宫人一路来到杂役房。
眼见快到杂役房门口,脚下步子一顿,她忽然冷静了下来。
不过是个梦罢了,倒不至于叫她这般惊慌。
噩梦常常有,总不能拿个梦当回事。寻桃在心底宽慰自己一遍,舒了口气,转身要回长康宫去,心脏忽然猛地一抽。
“寻桃姑娘,咱家等今日很久了。”
轻细阴柔的嗓音飘入耳中,那双白皙如玉的手臂微抬,艳红阔袖攀附张牙舞爪的金蟒。抬眸时,他眼中笑意森冷,清冽的嗓音如若珠落玉盘。
却似来自阿鼻地狱,萦绕耳间脑海挥之不去。
“咱家是喜欢你这双眼珠子喜欢得紧,若取下来放在匣子里赠予娘娘……”
脑间都响起梦里的话,寻桃不禁背脊骨一凉。
没等她决定回头或是往前,迎面就碰见杂役房那几个爱拍马屁的宫监从里头出来了,打头的宫监胖脸登时漾起抹笑,和和气气的打了招呼,“寻桃姑娘这个时辰怎么……”
“颜玉书呢?”未等宫监说完,她率先打断。
宫监眸光闪了闪,遂与同伴交换了个眼色,才低声回道:“在……在洗刷房呢。”
放往日,寻桃打死都不会来洗刷房这种地方。
又脏又臭,是那些下等奴才才会待的地方。而他们这些大宫女,平日也只是做些陪着主子的事,哪里要做这种脏活?
寻桃心一横抬脚要进门,翠丫却皱着眉抱住她的胳膊。
“这些地儿太脏了!”
“要么一道进去,要么在外头等我。”
说罢便速速抽身拐进那扇破旧的木门。
颜玉书被人打得鼻青脸肿,如今蜷在地上爬都爬不起来。寻桃步入洗刷房的院门时,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