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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城(1 / 2)

庆历二十二年立春,阳光亮得有些刺眼,绿绿的芽尖儿从枝头冒出丁点,颇有些万物复苏的兆头。

霍国公府坐落在清雅僻静的金乌坊南鼓巷,府邸广大,富丽堂皇,连带着门口的大柱,都是漆了金,请老匠人精心雕过的。

一双如玉的大手抵在漆金的大柱上,成色绝妙的玉扳指在上面撞击出清脆声响,昭示着主人的不耐烦。

偌大的霍国公府前街御林军罗列,鸦雀无声。

御林军副统领身子绷得笔直,急汗从额角冒了出来。他躬身作礼,试探道:“太子殿下,不若臣下再去敲敲门?”

此时的太子尚还不是薄宣,而是薛美人所诞下的皇长子薄安。

薄安看着霍国公府紧闭的大门,颇有些怒不可遏,从齿缝间挤出一句话:“再传!就说孤来了!”

御林军副统领看着他额角的青筋,抿抿唇,心道:早说过了,可人霍国公没将您放在眼里,不开门就不开门呢。

说起来,这霍国公也忒不长眼,凭着早年的救驾之恩和万贯家财就如此猖狂,竟将东宫太子拒之门外。若非近日内宫出了秘闻,威胁到太子殿下的地位,太子殿下是万万瞧不上这家子人的,更别提巴巴地跑到这里来吃闭门羹,不过是为着陛下的身子,冲着霍大小姐“命格金贵,适宜冲喜”的传言来的。

府前街的气压低沉,府里也不见得多松快。

眼见门缝里又塞进来一封烫金的拜帖,门房也不敢延误,飞快送往中堂。

霍国公年近五十,仍精神矍铄,接了拜帖就往手边乌木沉香的案上一扔,吹胡子瞪眼,“想逼我女儿进宫冲喜,门都没有!”

国公夫人看着桌上那堆叠得歪七扭八的烫金拜帖,颇有些忧心忡忡,保养得宜的脸上挂上两行泪,轻声啜泣着。

霍誉年方十六,生得身材修长,面若冠玉,是京中人人避之不及的霸道太岁。

此刻他正一脚踩在交椅上,道:“这样下去不行,我去同他说清楚。凭他什么太子千岁,我姐姐不嫁他还能强人所难不成?”

说着便抽身往外走。

霍国公狠狠拍了拍桌子,“给我回来!”

“爹!”

“誉儿,听你爹的。”

霍誉安静下来,却也坐不住,“我去瞧瞧姐姐。”

他的贴身小厮慌忙跟上,猫着腰道,“爷,大小姐怕是还没醒呢。”

霍誉火上心头,转身踹了他一脚,“爷用你说!”

六日前,他姐姐去端歌县主府上赴宴,席间听闻好友府上被抄了家,一时急火攻心,又被大犬吓慌了神,推搡之间不知被谁撞了心窝,晕死过去,至今未醒。

原本便够让人心焦的了,偏生太子殿下在这时候来横插一脚,要他姐姐进宫冲喜。

这原也不是什么解释不清的,只是宫里早在此前就放出传闻,眼下若说她晕厥未醒,只怕会被说是推脱,醒了还得照嫁不误,正是赔了夫人又不讨好。索性一身骨头硬到底,不讨好不打紧,想法子把他姐姐护住才是正理。

霍暮吟的院子在西边,离得有些远,本要坐竹轿才能省些脚力。可霍誉心急如焚,竹轿一晃一晃地更是让人心烦,索性弃了轿子自己走。

走到半路,西苑侍奉的大丫鬟飞奔而来,“世子爷,世子爷,大小姐醒了!”

“醒了?”霍誉忙转身,“快去告诉我爹我娘!”

说完便大步往西苑跑去。

霍暮吟坐在榻上,一张脸惨白。

琥珀拧了热帕子,要来帮她擦脑门上的细汗。她一把攥住琥珀的手臂,惊疑对望。

半晌,她从琥珀尚还稚嫩的脸上读出不解的神色。

“姑娘,别怕,是我。”琥珀安抚道,“玳瑁已经去叫大夫了。大夫就在咱们苑子里呢,很快就来。”

霍暮吟瞳孔皱缩。

苑子?

不是藏天光吗?

目光透过细闪的蝉翼轻纱帐,将屋内的陈设掠入眼底,最后的视线,定格在那个细雪飘花的西口天青观音樽上——

那是霍誉的心头宝,是她从霍誉手里抢了来,临入宫前还给霍誉了的。

霍暮吟紧紧皱起眉头,攥着琥珀手臂的手渐渐收紧。

她收回视线,问琥珀道,“眼下是什么年份?”

琥珀吃疼,支支吾吾道:“庆、庆历二十二年。”

正是她入宫冲喜的那一年!

心窝处仿佛有什么东西炸开,剧烈的疼痛骤然蔓延,仿佛斧凿刀剜一般。所有的记忆悉数回笼,如潮灌入脑海。

眼前闪回无数画面,她十里红妆辞别双亲,她内宫弹琴惹怒贵人,她于皇榻跟前喂药侍奉,藏天光里薄宣的脸……

霍暮吟陷入无边的黑暗里。

她做了一场冗长而令人窒息的梦。梦里她和薄宣都中了小人算计的银针之毒,彼时她意识混沌,从薄宣身上翻了下来,赤脚踩在冰凉的汉白玉地砖上,跌跌撞撞往外走去。宫墙都是朱红一片,她一身零落,扶墙而走,岂料还没走出两步,后心便被一把匕首贯穿,她想回头,却只能看见自己的鲜血红艳,落在那人的鞋头……

“妗妗,妗妗……”

她听见有谁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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