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恒之青梅竹马这么多年,可从未见他与谁这般熟稔过,更别说是讨好谁了。可今日瞧见,她都快要以为自己往日接触过的裴恒之是假的了。
谢景安抿了抿唇,他敛眸,如此也好。他素来是知道她的,性子坚韧,不管是什么样的境况,她都能接受,能让自己过得好,甚至能在苦难中开出花来。
这一点,他从未看错过。
外头传来一道轻咳声。
顾连清一回头是父亲来了,她刚要叫人添张椅子,就见顾姜山摆手,道:“你们小夫妻坐,不用管我。”然后便坐到老太君旁边去了。
顾姜河见状,喊道:“人都到齐了,吃饭吧。”
有了裴恒之在,这一顿饭吃得竟没有那么难受。
尤其是顾姜山拿到了那幅鸣鸢图更是爱不释手,吃完饭了还意犹未尽,拽着裴恒之的手,不停地解释这图何处最出彩,又有什么传奇故事。
顾连清见了,笑而不语。
见天色当真是不早了,四人便起身准备离去。
顾姜山看着自己的女儿,久久无言,最后只道:“往后好好过日子吧。”
“是。”顾连清垂首。
顾姜山拍了拍裴恒之的肩膀,叹了口气,最后又什么都没说,摆了摆手,“走吧。”
在大门口,四人又遇上了。
顾溶月喊了一声“姐姐”,又唤了一声“恒哥哥”,眼角湿润,道:“你们要好好的。”
顾连清看着她,喟叹一声,“你往后好好保重。”
顾溶月的眼泪顿时便流了下来。她对姐姐到底是心中有愧的。
顾连清看了一眼谢景安,对视的那一刻,她仍旧能感觉到他如过往般温柔的眼神,可回想起来,他似乎对所有人都是如此,顾连清偏了偏头,到底是没和他说话,只道:“时辰不早了,王爷王妃先走吧。”
肃王夫妇离开。
他二人便也在后面走了。在巷口,两辆马车一左一右分开。
顾连清的脑袋靠在车厢上,脸色苍白,显得有些疲惫。
裴恒之望着她,轻道:“你还念着他。”
她眨了眨眼,笑道:“那你呢?你也念着溶月。”
闻言,裴恒之狠狠地蹙了蹙眉,没说话。
顾连清翻了个白眼,不想和他再纠缠这些事,转移话题道:“你今日能来我很高兴。”
不管是真的去取画了也好,还是陪她演这场戏,她都很高兴。起码父亲看起来放心了许多。
裴恒之道:“可你看起来并不高兴。”
顾连清冷漠道:“我累了。”
裴恒之蹙眉。
顾连清又道:“裴恒之,不管你今天是真的去取画了也好还是假的也罢,我不追究,可是若以后你做不到的事情便不要答应。你有苦衷也可以早说,不要总是叫我空欢喜一场。若我需要你的时候你不在,那我便不需要你了。总是事后补偿,你和谢景安又有什么两样?”
话落,顾连清便闭上了眼睛。
她知晓现在对裴恒之说这些话是有些冲动了,裴恒之如今对她还不够喜欢,不过是几分同病相怜的怜悯罢了。
她这么做只会让他觉得她无理取闹。
可她实在是有些崩不住了。
她讨厌别人不守诺言,讨厌他们答应好的事情出尔反尔,讨厌她自己被推到没有选择的地方最后只能强颜欢笑地接受,甚至还要忍耐着所有委屈维持那最后一点可怜的体面。
这样的事情一次就够了。
她不想再经历了。
她不是不能体贴,不能忍让,可不能回回都叫她体贴,叫她忍让。不能永远都是会哭的孩子有赏,而她却只能等来一声来晚了,然后再给一点所谓的补偿。
她厌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