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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信(2 / 2)

没有,胸闷得够呛,甚至眼前空洞洞的,一点内容也没有。他木然的收起水壶和锄头,面无表情的往坡下走。他就想回家好好躺一会,大睡一次,最好永远不要醒来。

他不知怎么回到的家里。六十多岁的父亲,默坐在房角阴凉处,蔫头耷拉角的,佝偻得像一尊雕塑,浑身上下散发着衰颓之气,手中旱烟仅余一截灰烬却倔强的挺立着。母亲正在院中晾晒木耳,花白的头发在烈日的映照下显得更亮了。老婆朱艳兰在猪圈边一手往猪槽子里倒泔水,一边挥舞着木棍敲打着一头疯狂抢食的黑猪。黑猪哼哼唧唧的,算是给这个死气沉沉的院落带来一丝生机。

看到自己老公回来,朱艳兰随口问了一句:“这么早就回来,知道了是咋的?”

周科中头也没抬,“哦”了一声,大步流星走进屋子里。

他家的房子还是二十多年前盖得泥草房,三间室,东屋爹娘住,中间是厨房,他和老婆、孩子住在西屋,毕竟主人读过书,屋里屋外相比于村里其他人家收拾的干净利索,特别是西屋里还摆放着一个长长的书架,虽然简陋却也透漏着文雅气息。

儿子光祖,还没到上学的年纪,正拿着一支笔趴在桌子上乱涂乱画。

周科中脚还没踏进西屋里,就瞥见炕沿上放在一封信,落款“同龄中学”格外醒目。周科中一把把信抓起来,几步走到厨房,将信塞到灶坑里。

不用说,家里除了懵懵懂懂的孩子,其他人不用拆封就知道里面的内容是什么,因为天桥镇中学别致的裁人方式,全家都晓得。

周科中鞋也不脱,一屁股坐上炕后倒下来,双臂交叉枕在头下,怔怔望着棚顶。

老两口见此情景,相互看了一眼什么都没说,父亲仍旧默默的抽烟,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母亲翻捡木耳的动作更轻了,显然她怕惊动躺在炕上的儿子。老两口此时应该最能体会周科中的心境,却束手无措,只能用静默表达着对儿子的理解和痛惜。

老婆朱艳兰依旧出出进进地忙来忙去,大脚片子上挂着帆布拖鞋,发出吧嗒吧嗒的声音,在屋子里、院落里和仓房里回荡。尽管她好像手里的活永远干不完,可是嘴巴却闭得很紧,既没有像以前对自己的孩子絮絮叨叨,也没有张张罗罗安排自己的公婆干这干那,隔一会还轻轻的走进屋来,瞅瞅躺在炕上的周科中,然后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

就这样一直过了中午,太阳已经慢慢贴近山峦,光线也渐渐暗淡下来,期间周科中除了翻了几下眼皮,基本上都保存着那一种不死不活的姿势。他的脑海不停翻腾着,几个问题交叉浮现。

一个是“凭什么”,凭什么自己几年来一直兢兢业业,把全部的心血都投入到工作中,虽没有十分耀眼的成就,可是在学生和家长中一直都有良好的口碑。就在今年四月中旬,他还代表全校讲了一堂全县语文教师公开课,反响也相当不错。平时他也是内敛和善,谨言慎行,也想不出到底得罪了什么人。

再一个问题是“到底谁”,到底谁把他一脚踢到地头上的。校长老张当然首当其冲了,全校只有他有这个权利,不过周科中想来想去实在找不出是他的理由,因为平时谁都能看得出老张还是比较欣赏自己的,除了色点抠点,还不至于那么绝。对他,自己虽然不敢说不差钱,可是绝对敢说自己不差事。不过他不想辞退自己,并不代表着他不会辞退自己,不怕没好事,就怕没好人,一定是老张受了谁的蛊惑,或者是受到上面的压力,给谁腾位置。为什么学校正好卡在这个时间节点干这事,不还是高考成绩刚刚公布嘛,那些落榜的“大学漏”,找找关系,打点一下,奔着教师的岗位就来了。虽说也都是民办,朝不保夕的,可一个萝卜一个坑,来一个就要挤走一下,于是今年就轮到周中科了。

不过,对于是谁挤占了自己,周中科还真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事已至此,不必纠缠就好。

最后的问题,才是眼前急切需要解决的“怎么办”。逃避解决不了问题,问题总得解决。他上有老下有小,大男人一个,不能整天躺在家里自怨自艾,得把这个家撑起来。

那就只能安心种地了,老老实实做个农民,和村里的其他男人一样,门牙被旱烟熏得焦黄,一出现就必然伴随着浓烈的气味,肩上不是锄头就是斧头,手里挥舞着鞭子,对着车前的牛驴大声吆喝着。早上和太阳一起上工,晚上等夜幕降临,才鬼魅一般地出现屯子里,否则一天都见不着身影。

这就是以后的自己吗?周科中在思想品德课上对学生言之谆谆“劳动是一种美德”,可想到自己从此以后就要一直美起来,他就浑身哆嗦。几个问题在脑海中翻来翻去,使得周科中一直陷入深深的迷茫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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