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是要给脚夫打赏的,约摸要赏几个洋钱,我就小小敲了一记竹杠,给了那几个脚夫四十洋钱。就这样,把他吓跑了。我在上海滩混了这么多年,还从来没碰到过这号人。”
章秋谷笑道:“这点小事算得什么,你还不知道他以前的事呢!”就将金汉良以前的所作所为,那些极可笑的事情,一一的说了出来,把个金小宝笑得花枝乱颤,伏在桌上气也喘不过来。
贡春树见金小宝笑得红潮晕颊,俊眼流波,娇小玲珑,动人怜爱,比张书玉大是不同,便仔细的看他。
金小宝住了笑,坐在榻上掠着鬓脚,也抬头打量二人。
章秋谷是以前就认得,不必说了;看了贡春树,朱唇粉面,那相貌竟同大家闺秀一般,竟然就觉得芳心暗动,含情脉脉。后来金小宝与张书玉,为了贡春树,几乎闹得不可开交,上了热点新闻,大大地出了把名,后文自有交代,此处一言表过不提。
章秋谷又问金小宝道:“这样的客人虽然可恶,你这一下竹杠也敲得太凶,留着他吃吃酒打打牌,也是你的场面,为什么一定要吓得他不敢再来呢?”
金小宝笑道:“二少,你不知道这其中的道理,今儿我就仔细的给你说说。像他这么个土鳖,能替我撑什么场面,不丢人就不错了。这些常州客人,还有前几天的那几个,论谈吐,论风雅,论长相,哪有一样能拿得出手的,更不用说还是个守财奴。这还罢了,尤其是不懂察言观色,不知进退,不识好歹,哎呦,整天让他们烦得脑仁疼。你说就这号人,还撑场面,简直就是砸场子的。”
章秋谷听了,狂笑道:“骂得畅快,真是一针见血,也让那些不知薡蕫的客人听听,好叫他们知难而退,知道你们四大金刚的院中,不是他们可以轻易踏得进来的。”说着,把贡春树肩头一拍道:“你这个常州客人,可听见么?”
贡春树不觉面上一红道:“别人拿我们常州人取笑,也还罢了,怎么你也说起常州人来?”
金小宝听到贡春树是常州人,觉得很是不好意思,忙向贡春树陪笑道:“大少不要生气。我只是说姓金的客人,你不要听二少的闲话。”说罢,向贡春树嫣然一笑,笑得贡春树神魂荡漾,恣意而又仔细地看了金小宝一会儿,觉得她无处不好。
贡春树便向章秋谷道:“我有一件事情却不明白,要来请问你,你可说得出个道理么?上海滩这些头牌的身价,都是客人的口碑和人气捧上去的。那相貌好的头牌就不用说了,自然是有目共赏,众口铄金,一登龙门,身价十倍。最奇怪的是那些自抬身价的,相貌极其平常,演技平平,交际手段更无可取之处,可偏偏会走着运气,无缘无故的就红起来了;尤其还有那些瞎了眼睛的客人百般地捧着她哄着她,当她是个宝贝,拼着倾家荡产,肝脑涂地地维护她,你说奇不奇怪?这还说是这个行业特殊,还没有正规的评定标准。我最不解的是同样是一个人,我看她是越国西施,你看却是东邻嫫母;或者你看就是赵家飞燕,别人看却竟是齐国无盐。同是一双眼睛,怎么眼中的妍媸好恶就这般的天差地别?还是真的是没有凭据,全凭个人喜好?萝卜白菜各有所爱?你向来自诩是个聪明绝顶的人,你给我说说这个道理。”
正是:从脚看到头,风流往上流;从头看到脚,风流往下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