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脚踝上系着的铃铛串。
二十三个小铃铛,和市面上贩卖的铃铛不一样,看得出是请匠人精心打造而成,做工精巧绝伦,每个铃铛的表面上都雕刻着篆书“芮”字,昭示它的主人是谁。
铃铛系在多条红绳编织的编绳上,编绳上夹着三两条流光溢彩的金丝线,添了几分富贵气。
很符合明芮希的做派。
俞娴轻晃了一下,叮叮当当一阵响,仿佛明大小姐喋喋不休在怒骂自己。
俞娴拧眉搁到桌上,不再管它,回房准备入睡。
坐到床边,正要躺上去,忽的,余光瞥到她膝盖上白色雪尼尔裤上有一块明显的洇干暗块。
俞娴疑惑地用指腹捻了捻,放到鼻息下,却闻到一股淡淡的香麝味。
她仍旧不明白这是什么,直到刚放到舌尖上,她才猛然想起这是那位大小姐的液体……
俞娴慌忙把手拿开,端起桌上的水杯一连喝了好几口,才缓解那份羞赧。
……
天边霎时劈下一道闪电,将可怜兮兮的明大小姐照得分明。
她躲在余闲客栈前搭就的屋檐下,瑟瑟发抖。
她身无分文,手机还在路上丢了,好不容易问路问到这里,却在半路下起了雨,她从湘陵镇一路小跑过来,浑身湿透。
明芮希很怕雷电,刚刚怒气冲冲打开门走出来那一刻,迎面撞见远处山峦劈下一道闪电,她瞬间后悔刚刚的意气用事。
起码,她得住一晚,毕竟画也给那女人画了,虽然没有画完,但终究是画了。她付出那么多,却什么都没得到。
可门已经被她关上,她没法再进去。
明芮希找了个稍微舒服的角落坐下,额头靠着墙根,脱了高跟鞋,风雨暂时刮不进来。
一安静下来,明芮希就想起一周前发生在她身上的事。
她爸妈领了一个和自己同龄的女孩回来,称对方才是他们的亲生女儿。
“那我呢,我是谁?”
她根本难以置信有朝一日这么荒唐的事会发生在自己身上,什么真假千金,她根本不信。
直到爸妈拿出他们和那女孩的dna证明,她才终于相信这个荒诞的笑话竟是真的。
爸妈说:“芮希,你和温雅是当年在医院产房被抱错的孩子,我们也找不到你的亲生父母在哪,不过,芮希,我们仍旧会把你当亲女儿一样对待。”
什么当亲女儿一样对待,根本就是在放屁,明明是她的东西,却全都给了那个叫温雅的人一份,甚至原本属于她的宠爱全都转而投注到对方身上,她的感受她的需求她的撒娇,再也没有人注意到。
她头顶上那顶公主皇冠,被养了她二十多年的父母摘了下来,戴在了另一个女孩身上。
最后她被赶了出来,流落街头,街上的混混骚扰她,她差点被羞辱。不得已,她去找以前玩得要好的同学,却发现一个个恍若变了个人似的,对自己冷眼相待,权当不认识,甚至还有人嘲讽辱骂自己也有这么一天。
直到有个人告诉她,俞娴在湘陵镇上开了家旅馆,她想到以前那么照顾她,给了她那么多小费,俞娴这个人怎么都不可能拒绝自己。
于是她跋山涉水跑来这个偏远小镇,寻求她收留。没想到这女人竟然那么羞辱自己,简直不知好歹!白眼狼一个!
明大小姐想到在画室里发生的画面,羞愤恼火,可任凭她怎么谴责指骂,都湮灭在这瓢盆大雨之中。
骂累了,明大小姐又饿又累又困,终于沉沉睡过去。
……
翌日,天放晴。
湘陵镇远处群山万物清明。
俞娴早起做早餐,她喜欢清淡的饮食,做了一份生滚粥,一根油条,半杯牛奶。
吃完后将公主病的成稿发给单主,对方表示满意,爽快地付了剩下的尾款。
俞娴从画室拎起一个画箱,准备去附近的山丘采风,山丘后有个湖泊,雨后湖面会飘着缭绕如仙境一样的薄雾,她上次看到那样的自然景象还是在半个月前,今天终于等来了一场雨。
换上简单舒适的休闲衣物,准备出门。
站在门口返身准备锁门,余光却瞥到角落里的人影,拧钥匙的动作一滞。
俞娴走过去,昨晚傲骨铮铮的大小姐此刻睡在她家屋檐下的角落里,匀称的双腿微屈,黑丝绒礼裙开叉,露出她皎洁如玉的腿,珠圆玉润的脚指头有些脏污,但并不妨碍一双玉足秀气玲珑。
呼吸很均匀,脸色微白。
俞娴每每看着大小姐这张脸,都会为她感叹一句老天爷赏饭吃。
她是学画画的,一个人的体态和骨骼走势什么样才最好最舒服,她清楚得不能再清楚。而明芮希就是这样的骨相,脸蛋上恰到好处的皮肉组织在骨骼的支撑下呈现出最好的状态,眉目传情,般般入画。
可惜就是浑身公主病,让人不敢恭维。
俞娴想到那个巴掌,目光冷了冷。
她没必要去同情一个曾经羞辱过自己的大小姐。
如此一想,俞娴站起来提起画箱,准备出去采风。
“饿……”
一到细弱蚊蝇的嗓音从角落传来,俞娴站在原地看了几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