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休息了一次。
深夜之中,安全感消失得彻底,他觉得自己每一步都如临深渊。
恐惧在心里凝结,他意识到自己必须接受现状,不能再乱跑消耗体能。
他突然停下,有火光。
至高殿的训练中,从不让孩子们在深夜生火。
他弯弓搭箭,小心翼翼地靠近。
火光越来越大,在黑暗中闪烁。
他捕捉到不和谐的声音:交谈声,两个男人。
“快他妈的帮我止血!”是某人的哀嚎,但不在燕回的视野之内。
“别乱动!”此人是个矮壮汉,背着剑和弓。
“我警告过你,靠近之前要确保他们头部中箭。”矮壮汉斥责。
“我已经射中喉咙了,成年人都撑不住。谁能想到一个小畜生还能反扑。”
燕回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他可以肯定他们口中说的小畜生,是试炼成员之一。
“那个人给我们的碎肉呢?”
那个人?燕回胸中怒火越加难抑制。
“就在袋子里。不过,那家伙就算说天是蓝的,我也不相信。”受伤的人出现在燕回的视野中,他体格精瘦,五官棱角分明,下巴瘦骨嶙峋留着一撮胡子。
燕回眯着眼睛朝袋子里看了看,是头发!沾血的头发!
杨洛尘!
林中传来一声咆哮。
燕回瞬间回身拉弓,太晚了!
他被一个庞然大物狠狠撞倒,弓从手中脱落。
他急忙去摸匕首,双腿本能地踹,可什么也没踢到。
当他重新站起,前方传来几声惨叫,鲜血飞溅到他眼睛。
他发疯似地抹眼,勉强睁开一条缝。
火光之中,一双闪亮的黄眼睛与他对视,下方是一张流着血迹的兽嘴。
他眨了眨眼,狼消失了。
是那只狼!它跟踪了我?还杀了眼前的两个人。
燕回强行掐断自己的思绪,缓缓靠近营地。
矮壮汉仰面躺着,双手在掐着自己的喉咙。
瘦子的头被咬断,周围还有屎尿味儿。
周围没有狼的踪迹。
※
还剩下最后几里路时,天开始下雨,他艰难地爬上最后的山坡,走向至高殿大门。
魍魉教头站在门前。
“森林里有刺客,杨洛尘死了。”
他的双腿突然脱力,差点跪倒地上。
魍魉急忙伸手扶住:“几个人?”
“我见到三个,都死了。”他把对方的箭头递给魍魉。
魍魉带着燕回去了自己住处,而不是男孩宿舍。
他生起火,叫燕回脱下湿衣服,给了他一块毯子。
他递过一碗热汤:“告诉我全部经过,尤其是细节。”
燕回讲了那头狼、死在他手里的人、两名刺客、还有杨洛尘的事。
“在哪里?”
“什么?”
“洛尘的……遗体。”
“我埋了,用匕首挖的坑。”
魍魉点了点头,盯着手中的箭头。
“古格人的标志。”魍魉说。
“古格人自少年时就加入战斗。每个队伍都有自己的标志,所有队员发血誓,用生命捍卫它。”
燕回摸了摸脸上的水珠:“这些符号呢?”
“代表每支队伍参加过的战斗、砍下的人头数,还有他们大祭司授予的荣誉。他们拥有宫殿般大小的藏书阁。他们对‘道’有种狂热,他们喜欢传说故事。比如森林中迷路的男孩在一头圣狼的帮助下杀死刺客。”
燕回猛地看向他,目光如炬:“这不是传说,教头。”
魍魉往火堆添了块木柴,又用铁棍捅了捅柴火。
“古格人的语言中没有秘密这个词。对他们而言,所有的事物都很重要,写成文字,代代相传。但是至高殿不信这一套,我们走上战场,几万具尸体都不会留下一个字,我们在暗中战斗,没有回报,没有痕迹。”他把箭头扔进火堆里。
“杨洛尘是被熊袭击了,你发现了他的遗体。明天,夏翎会去取回他的尸体,我们为死去的兄弟火葬。”
燕回并不觉得意外,父亲以前经常做类似的事情。但显然背后还隐藏了其它的事情。
“那您为什么警告我,不要对其他人施以援手?”
魍魉盯着火光:“当我们进入至高殿时,就亲手斩断了原本的血脉。有时,至高殿也无法抵挡高墙之外的纷争,我们没办法一直保护你们。其它的孩子不太可能被追杀,但你不同。”
他握紧铁棍,用力捅着火堆:“这是我的错。杨洛尘因为我的错误而丧命。”
是他!燕将军!他们想用自己的死打击父亲。但他们并不了解父亲。
“教头,那头狼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它会帮我?”
魍魉教头放下铁棍,沉思道:“这点我也不清楚。我从来见过狼只杀人不吃肉。这不符合狼的习性,也许跟西部的巫术有关系。”
黑巫术!
燕回听到家中仆人提到这个词,通常他们都是压低声音。
黑巫术所及之处,恐慌随之而来。身带血符的濒死之人,深夜的无头骑士……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