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里的动静响个不停, 一只小雀鸟刚刚靠近,又扑腾着翅膀飞远了。
宋让微微侧了一下头,他从来不知道换个衣裳能把马车拆了。
此时已日近黄昏, 天黑之前要找个落脚之处, 约定的日期在三日后, 三天的时间足够安排好她。
一只素手忽然从车厢内伸出,她娇声问道:“这个怎么穿?”
葱白似的手指挑着一块嫣红的布料,像拿手帕一样招摇地甩了甩,飘起的细带差点甩到他脸上。
他转头看去,定了两息, 看清是什么东西后, 宋让瞬间移开视线,盯着地上的青草, 耳尖慢慢透出了一点薄红。
“收回去, 马上。”
循柔收回了手, 宋让松了一口气,考虑着要不要先去给她找回解药。
循柔在车厢里揪着布料。
一层又一层的衣裳把她的美丽都遮掩住了, 那些凡俗之物怎么配往她的身上套, 而且他还让她自己套。
她以往的那些刀奴,哪一个不是挣得头破血流,才能得到伺候她的机会, 这是胜者的特权, 即使再冷酷无情的刀奴, 也会在凝视她时流露出痴迷。
可是宋让不仅让她自己擦刀,还让她套上一层又一层的衣裳, 什么都让她自己做, 是因为她这具新身体不如以前迷人了么?
循柔低头瞧了瞧, 抬手摸了一下毫无用处的两团软绵,果然是又沉又碍事,她惆怅地叹了口气。
过了好一会儿,没有听到里面传出声音,宋让开口道:“姑娘。”
循柔躺在车厢里,无精打采,“干嘛?”
他深吸了一口气,盯着前方的路,“那个……穿在里面。”
“那个?”循柔翻过身来。
“你方才拿的那个。”
循柔在身上比划了一下,虽然从来没穿过,但她似乎知道这个东西该穿在哪儿,她这么聪明,怎么可能弄不清这点事。
她往车外瞅了一眼,“是围在腿上的?”
“不是。”
“那是围在腰上的吧。”别说,还挺合适。
循柔自个儿玩得起劲,却没听到宋让说话,她停了一下,往车帘边靠近了些。
“宋让,我系在胳膊上啦。”
“……行。”只要不穿在外边,她想穿哪儿就穿哪儿,不用特地跟他说。
循柔笑了笑,怕被他听到,连忙捂着了嘴,这点动静没有逃过宋让的耳朵,他静了几息说道:“姑娘可是在戏耍在下?”
循柔掀开车帘,忽地一笑,绚烂至极,“我是跟在你聊天呀,这里就我们两个人,你不理我,我不理你,那该多无聊。”
宋让洒脱地笑了一下,发丝随风轻扬,“姑娘说得在理。”
循柔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很想把他怀中的剑扔得远远的。
他接着又道:“只是,能否换个话题?”
循柔当然同意,“你想说什么?”
宋让沉吟道:“就说说姑娘是怎么出现在荒林之内的。”
循柔凝视着他,流转着动人心魄的眼波,“我说过的,我一醒来就在那里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见到的第一个人就是你,其他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一点也想不起来么,姑娘既然记得自己的名字,那么可还记得家住何处?”
“我只是觉得那应该是我的名字,你问我的时候,脑子里就自己蹦出来了,其他的事情就不知道了。”
面对一问三不知的循柔,宋让一时半会儿不知该怎么安置她。
循柔伤心地抹了抹眼角,美人泣泪,别有一番风情,但她抹来抹去也没抹出一滴泪,倒把眼角抹出了红痕,幽幽地说道:“我已经没有家了,你要是不肯收留我,我就要流落街头了。”
这话听着分外耳熟,宋让明澈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循柔微微地侧过头,水润的眼眸凝望着他。
宋让不是瞧不出她眼中的狡黠,但也清楚她没什么坏心,“在帮你寻到家人之前,不会抛下你。”
“一言为定。”循柔弯起了唇,眼眸中流淌着璀璨星河,令人目眩神迷。
宋让回望过去,笑道:“一言为定。”
天色渐黑,残破的马车驶进了一个小镇。
客栈里亮着昏黄的灯光。
四五张桌子摆在下面,其中三张桌子围坐着几个劲装疾服打扮的江湖人。
小二看到有马车往这边赶来,连忙出去迎客,走近一看,这马车破得不成样子,心中大失所望。
宋让停下马车,将循柔扶了下来。
“客官是、是……”小二的舌头打结,好像陷入了一场迷梦之中。
宋让意识到什么,他转过身,挡在循柔的身前,微微懊恼,“倒把这事给忘了。”
循柔仰头看向他。
宋让得承认,她有着令人惊叹的美丽,任何人在看到她的那一瞬间都会为之失神,是天地间演绎的无上道法,精妙绝伦,心驰神往,犹如飞蛾扑火般,令人无法抗拒。
他避了避她那双可引人堕魔的眼眸,扯下一角衣袍,为她遮掩住面容,他的手伸过来,探到了她的脑后。
“暂时先用这个遮面。”
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