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向亲力亲为,好在舅舅没有一儿半女,没人跟她争抢。
“是慧珠啊,又来送夜宵了?这样的事让丫鬟做就行了,何必自己辛苦?”对这个外甥女,徐方信还是很疼爱的。
“舅舅为国为民才叫辛苦,我这不算什么辛苦。”金慧珠笑着走过去,把夜宵放到了桌上,无意中瞟到了一个名字,她愣了一下,不由自主地念了出来,“舅舅,他怎么了?”
徐方信抬眼看去,疑惑道:“你认识?”
金慧珠脸上一红,欲言又止,支支吾吾地把那日在灵秀山庄发生的事情说了出来,说到沈冥清把她从水里救起来时,她脸上的羞意更胜。
徐方信看着她这般小儿女的情态,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忽然心念一动,若是能跟沈家结成姻亲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沈冥清是嘉州城的首富,家产雄厚,恰好能解他的燃眉之急,若是有沈家的财富支撑,日后他也能站到更高的位置,这简直就是两全其美,各取所需的好事。
徐方信捋了捋胡须,温和地道:“慧珠放心,这件事舅舅会为你做主的。”
金慧珠的脸上平添了几分喜色。
徐方信自信满满地以为沈冥清不会拒绝,在这个关键又微妙的时期,只有他才能帮他脱离这潭泥水。
徐方信以审问为借口将沈冥清叫了过来,等人到了以后简单盘问了几句,然后就屏退左右,谈到了亲事上。
“慧珠也到了成婚的年龄,我看等这事过去,就让你们尽快完婚。”徐方信等于是在告诉他,此事有他保他,大可以把心放到肚子里。
只要娶了金慧珠,就能顺利摆脱困境,他不该有丝毫的犹豫,沈冥清很明白这件事对他来说只有好处没有坏处,甚至可以成为他的一大助力,他没有拒绝的理由,但他说出口的话却是,“在下并非良配,不敢高攀贵府小姐,大人还是为小姐另寻良配吧。”
沈冥清恨不得扇自己一巴掌,他是哪根筋搭错了才能说出这句话?
徐方信不敢相信地看向他,沈冥清这句话简直是在打他的脸,他都把话说得那么明白了,他居然还是拒绝了,要他娶个女人,有这么难么?
沈冥清也想知道有这么难吗?娶谁不是娶?
徐方信的脸色很不好,他好言好语地跟他谈事,是瞧得起他,谁知他如此不识抬举,还真拿自己当个人物了?给脸不要脸!
上一次徐方信被那些盐商落了面子,这次又被沈冥清拒绝,徐方信的眼中闪过一丝狠戾,他真是恨透了这群盐商,既然这般不识抬举,就休怪他翻脸无情。
把历年的账目算清后,呈到了皇上手中,一千余万两的白银刺痛了皇上的眼,朝廷缺钱,这么多银子却都进了别人的口袋。皇上震怒,立刻下了圣旨,将涉案的官员抄家的抄家,处决的处决,不仅要把贪污银两收回去,还令盐商补缴这一千余万两税银,若是不能补上亏空,严惩不贷。
沈家是嘉州城的首富,又有徐方信有意刁难,补缴的税银比其他盐商多了不少,即使把沈家的家底全部掏空也补不上十之一二。
这样惊人的数目,直把沈家拖得倾家荡产,几乎在一夕之间,从天上摔到了地上。遣散奴仆,变卖家产,一家人从雅致豪奢的园林住进了逼仄的宅院中,两进的院子不能说多大,也不能算小,但过惯了富贵日子的人,哪里看得上这个。
苏氏受不住打击,哭晕了好几次,沈冥清早出晚归,顾不上家里的事,好在有沈俊泽能看顾一些。
叶锦芸愣怔地看着眼前的一切,短短的几日时间,她就像在做梦一样,万万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一步,书里不是这样写的,这件事虽然闹得很大,很多盐商都受到了牵连,但沈家是全身而退了,即使有些损失,那也是无关紧要,怎么就走到了倾家荡产这一步了?到底哪里出了错?
张姨娘在屋里安慰着苏氏,沈樱和沈檀走到屋外。
沈樱抹了把泪,忽然朝门外跑了出去,沈檀在后面喊她,她也没停下来,跑出院门时,碰到了刚回来的大哥。
沈冥清皱了皱眉,“你要去哪儿?”
沈樱瞅了瞅他,“我、我去找循柔,她不是郡主么,应该能有办法帮——”
沈冥清打断她的话,冷声道:“回去!”
“可是大哥……”沈樱还想再说什么,对上沈冥清压抑幽深的目光,声音戛然而止。
沈冥清骤然看向她,一字一句地道:“谁都不准去找她。”
沈檀拉住沈樱,看向他道:“知道了大哥,我们不去找表妹。”
两个人低着头回了屋。
沈冥清按了按眉心,换了身衣裳,再次出了门。
循柔听说了沈家的事情,沉默了片刻,他那么识时务的一个人怎么就突然死心眼了,放着顺畅的路不走,偏要往荆棘丛里钻。
夜幕降临,燕子街上灯火璀璨,空气中飘浮着甜腻的脂粉香气。
循柔在一个拐角处找到了他,他靠着树干,身体一半隐在暗影中,一半被笼罩在柔艳的光里,衣袍的下摆沾着深色的酒污,是她从没见过的狼狈与颓唐。
脚步微微一顿,她忽然不知道要不要在这个时候走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