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凉爽许多,垂柳倒影在湖中,落下几片落叶,浮在水面。
木质栈道尽头处,凉亭屹立于湖中,金顶红柱,凉风习习,可谓是鸟语花香,湖中鱼儿在水底游荡,温以瑾无事时便拿着鱼食喂鱼。
殷玄夜这两日里有些忙碌,召见了好些大臣,温以瑾去他那,在窗口同他见上一面便走了,有时恰好和别的同僚撞上,他便先行离开了。
每日都会有各种解暑的小点心送到温以瑾这边,多有润嗓止咳之效,每次禄喜都要看着温以瑾尝了,评点一番味道,才离开。
“奴才瞧见摄政王没有偏爱的口味,每回都是说‘味道不错’。”禄喜回话道。
房中开着窗透气,殷玄夜坐在案桌边上,身旁有一个磨墨的太监,他摆了摆手,太监便退下了。
“他食欲如何?”他问。
禄喜说:“天热,食欲不好实属正常。”
他顿了片刻,又想起什么一般,道:“不过摄政王这几日,常会在枫苑凉亭中歇歇脚。”
连日闷在这里头,殷玄夜也有些乏了,他捏着鼻梁,起身道出去逛逛,禄喜便在后头跟着。
行至半路,一个宫女慌慌张张的,一个不妨撞在了殷玄夜身上,托盘里的东西洒落了一地,她忙跪下请罪。
“毛毛躁躁的,成何体统。”禄喜呵斥道。
“陛下恕罪,陛下恕罪,奴婢知错。”宫女磕头道,抬头一张巴掌大的脸清秀可人,泪眼朦胧的模样惹人怜惜。
“大胆,陛下龙颜,岂是你能直视的!你是哪里当值的宫女?竟这般不懂规矩!”
宫女肩膀一抖,低头道:“奴婢、奴婢是摄政王院里的。”
殷玄夜蹙眉拍了拍被糕点弄脏的衣襟,听到“摄政王”,才分神看了那宫女一眼。
他前几年在边关,多数是和一堆大男人扎堆,对女人没什么审美,在他心里头,就觉温以瑾是京城中最好看的美男子,并没有怜香惜玉的心思。
衣裳弄脏了,也不好这么过去见温以瑾,他脸色黑沉,只觉实在烦人,神色不悦。
“陛下?”一道熟悉的声音自他身后传来,他转过头,就见温以瑾身后跟着一个随从,站在他身后不远处。
殷玄夜眉头舒展了些,先发制人的问道:“你怎么在这?”
“四处走走。”温以瑾说。
殷玄夜:“哦。”
“衣裳怎么了?”温以瑾问。
殷玄夜瞥了眼那宫女,“禄喜,下去吧。”
禄喜得令,摆手让人把那宫女也一块带走了。
殷玄夜把刚才的事和温以瑾说了一遍,温以瑾沉吟片刻,说这里离他房里近,陛下不介意的话,可以去他那换一身衣裳。
殷玄夜求之不得,面上犹豫片刻,点头应下。
厢房内,温以瑾和殷玄夜之间隔着一扇屏风,殷玄夜问起他感觉身体怎么样了,温以瑾道好多了。
殷玄夜琢磨着替他寻大夫的事,又听到他咳了两声的动静,他穿上衣裳从屏风后走出去,见温以瑾背对着他站在窗口,半截阳光斜斜的落在他身上,无声无息得似随时都会离去。
他不自觉的走过去,拽住了他衣角。
温以瑾回过头,殷玄夜恍然回神,他收回手,温以瑾却在下一刻抬手,牵住了他。
他低笑一声:“几日没和陛下在一块,臣还有些不习惯。”
“帮孤系腰带。”殷玄夜另一只手拿着玉带给他。
他身上衣服松散,这身衣物穿在他身上,有些大了,温以瑾接过腰带,替他系时,双手拢了拢,他腰间劲瘦到能直接被他的手拢住。
“陛下这几日没有好好吃饭。”他说,“瘦了。”
殷玄夜眼神漂移含糊道:“孤吃了。”
“哦。”温以瑾说,“臣以为,陛下日夜惦记着臣,食不下咽。”
殷玄夜:“……”
“嗯?”温以瑾没听他出声,挑眉抬眸看他,“是也不是?”
殷玄夜忽而直视他,眸底闪着细碎的光,直白道:“孤很担心你。”
温以瑾整理腰带的指尖一顿,这回轮到了他沉默,他调整好腰带,放下手,殷玄夜鲜少会穿月白衣裳,这一换上,身上那种强势的攻击性弱化了不少,一双清透的眸子瞧人时,直要看到人心坎里去。
他的身体时好时坏,他说没事,殷玄夜也没信。
后来,有天夜里,温以瑾在殷玄夜那里夜宿,半夜嗓子发痒,绕是压着声音闷闷的咳了两声,殷玄夜还是醒了过来。
他给温以瑾倒了杯茶水,看温以瑾的眸色幽深,脸上神情就差要给他上坟了。
“陛下,别这么看臣。”温以瑾说,“臣还没死呢。”
殷玄夜不乐意听他嘴里说出那个字眼,话音有些重道:“别瞎说。”
“你这般闷闷不乐作甚。”温以瑾说,“李御医都说了,我这身体调养调养,会好的。”
“那为何……”那为何这么多年了,还是这般容易病。
殷玄夜没把后头的话说出口,只说一声“罢了”,上了床,心里只恨他不懂医术。
这事梗在殷玄夜心里,他说节制,那是当真节制,后头的日子过得十分的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