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记得当那念头冒出之后,她躲在门后,悄悄扯坏了自己养了很久的菖蒲花。
而后她走了出去,开口让李三九留下了关风与。
纪小瑜认真地看着桃桃:“你一直都是这样的人吗?”
“什么?”
纪小瑜笑了:“人偶师附在我身上的时候,你的同伴叫你还手,你却没有,并不是你没有还手的能力,你是怕伤到我。看上去冷漠,却这么天真和善良。”
天真和善良吗?
这些李三九没有教过她,他只教她凭心而动,她也一直照做。
桃桃看到了纪小瑜灵魂上缭绕的黑气,朝她伸出了一根指。
在少女的指尖上,有股雪白色的力量萦绕着。
“他们说神圣净化是世上最强大的属性之力,能涤荡一切灵魂之上的污垢和痛苦。”桃桃问,“你要试试吗?”
那股雪白色的力量一出现,令纪小瑜全身的汗毛倒竖起来。
同时,那其中又有些许令她向往的味道。
她忍不住伸出一根指尖与桃桃对触,顷刻间,神圣净化之力蔓延至纪小瑜的全身。
她身上的黑气犹如火炭遇到冰雪,转瞬就消失不见,一股干净的气息充斥着全身,她从未觉得灵魂这样纯净过。
过往的一切记忆并没有烟消云散,可那些痛苦仿佛被释然了,不会固留下来成为她的心魔。
纪小瑜轻声道谢,笑容灿烂:“谢谢你,我没有痛苦了,只是还有遗憾,不能再看一眼妈妈。”
女孩被净化后的灵魂消散于天地,那也许就像她说的一样,是她最好的归宿吧。
桃桃却没有觉得释然,她脱力地靠在身后的墙壁上,疲惫如潮水一样涌来。
她曾以为灵师要做的事只是驱邪而已,可从食尸鬼事件到迷津渡事件,再到如今的人偶书事件,好像都不只是驱邪那样简单,这世间有很多痛苦与邪祟无关,万物生灵寄于天地之间,身不由己的事数不胜数。
面前出现了那身黑袍的衣角。
月光顺着烟囱口投落了进来,将这幽暗的建筑之内投来了一点冷色的光亮。
桃桃半张脸在暗处,半张脸在月光之下,晦暗得看不分明。
也许是今夜吹了凉风,她嗓音有些沙哑,她抬头看着南宫尘:“人偶师说,你亲手击碎了十方炼狱之门。”
南宫尘没有说话,他沉默着,一动不动站在月光的冷色之下,仿佛一尊不会动的雕塑般寂静。
桃桃想起他刚才的模样,极致平静的面容下却是令人心惊的残忍,那并不是她所熟知的温润的南宫尘,倒像是披着人皮的痞厉恶鬼。
南宫尘越是沉默,桃桃越是心惊。
她并不是怕他,而是害怕他击碎炼狱之门背后的真正原因。
“南宫,你说过不会骗我的。”
“是。”南宫尘轻声道。
“那你告诉我,炼狱之门究竟为什么破碎?”
他没有回答,桃桃却明白了什么:“所以,真是你击碎的?”
她缓缓站起,虚弱得像是被卸去了所有的力气。
她提起桃夭直指他的咽喉。
南宫尘面不改色:“我被天雷伤后永劫同身咒力量衰微,但它依然存在,我不会为你解咒,杀了我就是把你自己也杀了。”
桃桃声音里带着微不可查的颤音,她收回桃夭横在自己颈上:“既然永劫同身咒生死相连,我死了,你是不是也会一起下地狱?如果是这样,那我愿意同你一起赴死,你太可怕了。”
南宫尘抬起眼眸凝视着她:“你说过的,你不怕我。”
“可你要毁了人间。我不恨你,但你绝不能留在世上。”她手控制不住地抖,桃夭在她白净的脖颈上划出一道血痕。
南宫尘的眸色暗了,他缓缓走上前,抓住了桃夭的剑刃。
凤指桃木对邪祟有克制作用,他忍受着手掌传来那不适的灼烧感,脸色阴沉:“桃桃,永远不要拿你自己的生死来衡量任何事,炼狱之门已经破碎,哪怕你再死一次,我依然会带你重返人间。”
“为什么。”桃桃颤抖地问,“你到底为什么要那样做?”
为什么要那样做吗?
南宫尘的眼眸颜色在黑暗中看不分明。
那夜的迷津渡也是这般黑暗,不同的是,那时天上的月并不像今夜这样浅白,而是一轮比血还浓重的颜色,整个像从血水里拎出来的,被浸得透透的,仿佛下一瞬就会朝外喷涌鲜血了。
血色的月亮上缭绕着阴惨的白雾,在漆幽的山坳里映下诡异的红光。
往生树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座幽蓝色的巨门浮现在两座石山之间。
门上的竖眼冷冷地盯着他,仿佛他是这世间的罪人。
破口处成百上千的强大邪灵越狱而出,四散逃窜。
他走到布有诅咒法阵的祭坛之上,望向祭坛中央新翻起的黄土,在黄土之下,掩埋着一具棺椁。
承受过一百零八道天雷的灵魂已堪堪破碎。
他望向那漫天妖邪,抬手挥出了最后一丝力量。
顷刻间,无数邪祟掉头折返。
在他的操控下,无数恶鬼咬住了黄土之下那厚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