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梅家小姐?”
这宫装少女之前也算是见过了,第一次,她让我赶紧躲起来;第二次,她红着眼睛站在我身后,说是找到我了,然后一副要袭击我的样子,最后被我给尿了一身。
额,不对不对。先前那位中年美妇说了,她有两个女儿来着。恐怕我两次见的是两个不同的鬼,而现在这位……应该是第一次那个让我躲起来的。
“小女子梅诗蕊,见过先生。还请先生不要加害于他。”
见我转头,宫装少女松开了钱凯同的胳膊,微微躬身一个万福,那模样很是端庄淑雅。
“你让我不要杀他?”
我有点不太明白这梅小姐是什么意思了。难道,她就是传说中的圣母?被人杀了还要维护人家?
“嗯,还请先生放过钱公子。”
“他杀了你们所有人,苟且偷生,你不恨他?”
南笙跟我混了挺久了,胆子也算练出来了,看到我和钱凯同纠缠到一起,她就已经摸出我给的符纸凑了上来,打算帮忙了,此时听到梅诗蕊的话,一时没忍住,上来问了一句。
“恨?恨从何来?之前这位先生所说多是谬论,无非就是为了激怒钱公子而已。小女子观先生并非不明事理之人,岂会不知杀我等者并非钱公子,实乃东厂凶徒?”
该说不说的,这位梅小姐给我的感觉和之前匆匆一面时的慌张完全不同,分明是个腹有诗书的大家闺秀。
“你这说法倒是有理,可是他当初毕竟杀了那么多人……”
“先生,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同样的,您未经我们所经之事,也请莫要妄下断言。钱公子生前,也并非您所想的那种凶徒。”
梅诗蕊一边说,一边抬手捏住了钱凯同额头上的破煞符,把它硬给撕了下来,这个过程中,梅诗蕊的手上也冒起了大股的白烟,“吱吱”的腐蚀声真是我听着都疼,可是这宫装少女竟然强忍着没有发出一声痛呼。
“哦?那你倒是说说,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为什么他不是凶徒。”
如果是那位眼冒红光想要掐我脖子的梅小姐说这话,我根本就不会搭理她,可是这一位终究是善意的提醒过我们赶紧离开,那便先听她说上几句吧。
“先生肯听小女子一言,小女子先行谢过了。”
梅诗蕊再次躬身一个万福。
“那日,东厂贼子把我们困在家宅之中,让我等自相残杀时,也曾提及原因。是我姐妹二人的及笄之礼上有一位宾客是方大人的外孙。家父原是一位儒将,我家定居朗州也是因为家父常年在北方戍边。在府上时,家父也曾教导我们姐妹读书识字,言语间对方孝孺方大人颇为敬重,称其为我大明中流砥柱。我等对方大人素有倾慕。在府门被封之后,小女子与妹妹乐寒以及几位亲族商议了一番,方大人一门忠烈,不能就此真的绝后。我等决定要保钱公子离开梅府。”
梅诗蕊的话让在场的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
这真的是一个死时年仅十五岁的女孩儿能说出来的话?
在场这些人,很多十五岁时说不定还在掏鸟玩泥,这位梅小姐倒好,张嘴就是家国天下?
“那,你们想出了什么办法?是找个密道或者狗洞什么的让他钻出去吗?”
古代的大户人家家里,应该都有暗室或者密道之类的东西吧,不过那玩意儿通常应该不会让孩子们知道,毕竟孩子的嘴巴不够严。
不过想想也不太对,如果真是用力密室密道什么的,最后钱凯同为什么会浑身浴血提着厨刀走出梅家宅邸呢?
“小女子并不知道家里有那种东西,宅子周围都已经被东厂的狗贼围死,小女子能想到的办法,也就只有一个。就是按他们说的去做。”
梅诗蕊说着,把头微微抬起,一条血线顿时在她白皙的脖子上浮现了出来,紧接着,变成了一个裂口,里面的皮肉翻卷着,可以很清楚的看到乳黄色的喉管和气管,全都被什么东西给割断了。
“父亲常说,慈不掌兵,想要达到某些目的,就要付出一些你甚至想不到的代价。我劝说大家一定要为方大人保住最后的血脉,为了让大家鼓起勇气,我让妹妹用那把厨刀送走了我。”
听到这里,我狠狠的吞了一口口水。
“卧槽——”
“这,这……开玩笑吧。”
“不,不会是真的吧,怎么可能……”
要说刚才听她夸夸其谈的时候大家只是惊讶的话,现在……已经没人能摸到自己的下巴了。
舍生取义杀身成仁,这种事情你要是说发生在一个血染沙场的悍将身上我信,发生在方孝孺文天祥那样骨头比铁还应的忠臣良相身上,我也信。可是这梅小姐不过就是个十五岁的少女,说不好听点,她和她的那些亲族同伴都只是一群半大孩子,或者有的根本就是孩子!
为了救一位素日倾慕的大儒的外孙,她竟然要组织大家自杀?而且,她自己那份还是亲妹妹下的手?
我勒个去的。
我,我特娘的……
如果谁让我为了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人自杀,我只会对丫的伸出一根中指。然而这帮孩子……他们……
“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