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小主子,该用午膳了。”一个莺啼似的声音自门外传来。
周婧紧了紧身上单薄的披风,快步走了出去。
刚醒来,饿得头昏眼花。
侍女画情正躬身在小几上摆放饭菜,竟是两小碟咸菜,一碗白粥。
周婧扫了一眼,抿了抿嘴,落座下来,拿起筷子只夹了一小点咸菜放到白粥里,就着一起吃了口。
一股冰凉从喉咙钻到胃里,菜的味道也是难以下咽。
尽管如此,她淡定地一口一口咽完了粥菜,再纤手轻拿起白绢儿,细细地擦嘴。
画情暗暗惊讶,大病一场,宁小主子是转性了?
她笑道:“小主子今日胃口真好,往日您都是只用一两口便撤了。”
只用一两口?原身怕是活生生饿死罢。
原身留下的记忆非常稀少,只知道是个不受宠的帝姬,叫萧徽宁,今年十一岁,其他的记忆是一片空白。
好歹是个帝姬,再怎么不受宠,皇家的体面难道不要了?她又不是有罪下了牢狱,这吃得还不如牢饭了。
这里面必定有鬼。
周婧面上波澜不惊,在画情脸上扫了一圈,问:“这饭菜是怎么来的。”
她的声音虽柔,语气里却透出一股威严,让人生畏。
画情收拾碗筷的动作一顿,缩了缩脑袋:“奴婢……奴婢不知,只知道每日到点了,自会有送饭的宫女从前院过来,将饭菜交给奴婢。”
周婧蹙了蹙眉:“哦,那你告诉我,一般都是在何时何地与送饭人接头,等下我亲自去接。”
画情神色骤变。
原来,每次的饭菜一送来,她都会偷拿不少。
见萧徽宁是个小孩子,心性软弱好骗,便骗她是因为她不受宠,膳房的人随便对付她。
萧徽宁果真都相信,她就大胆起来。
若萧徽宁直接去拿送过来的饭菜,这件事情便会马上暴露,她就完了!
她的眼神闪躲,忙劝道:“小主子,这大冬天的,您身子骨弱,在外面被冷风一吹,万一得了风寒怎么办?咱们在宫里的境遇您也知道的。太医院那些人捧高踩低,又日日忙得紧,惯会推辞拖延,只一心紧着那些宫里得宠的贵人。您要是得了病,到时候,可就难办了。”
周婧眉头紧拧,这话听着是为她好,可她怎么听觉得不对劲,遂冷睨画情一眼。
画情一个战栗,本想开口多劝几句,被这么一瞪,早就把话抛到爪哇国去了。
“要你说你就说,废话那么多做什么?”
“……是。”
画情缩成一团,她交代完拿膳食的时间地点之后,不再言语,低头收拾碗筷起来。
周婧瞟她一眼,觉得她非常不对头,又观她眼神躲闪,定有事情瞒着。
难道是顺手牵羊?
下人偷拿不受宠主子的东西,在宅门里屡见不鲜,宫里更应该不会有什么稀奇。
周婧遂假意喊了一句:“画情,拿我的手炉过来。”
画情直犯了个哆嗦。
“小主子,您忘了,咱们房里没有手炉……哎!这些宫人们,就是这样趋炎附势,见小主子不受宠,便把手炉,炭火,厚暖被等等,都忘给小主子捎来一份。我找他们说理,他们也不搭理我。”
周婧心中冷笑几分。
装,继续装。
这样的话骗原身这个十一岁的小孩倒可以,骗住她周婧便是天方夜谭了。
她将计就计,虚看了眼窗外。
“哦,我忘了这茬了。外面天气冷,没有手炉,我的病也还未好全,可真不敢在外头站了。这样吧,晚膳还是你去帮我拿,但是你要替我仔细瞧好了,是不是送饭的偷拿了。”
听到“偷拿了”三个字,画情心惊肉跳。
她低低应了声“是”,退出门去。
关上房门,才侥幸地松了口气。
待画情走后,周婧登时在房里找了一通。
尤其衣柜。
把里面的衣服全部撬了出来,才寻得一两件又旧又厚,还有些霉味的厚袄子。
她嫌弃地抖了抖。
这样古旧的款式,民间都不常穿了。
将就着吧。
她拿了张椅子,放阳光最足的窗台下,将袄子摊开来晒。
黄昏时分,接近拿饭的时点了,便把两件袄子都穿在了身上。
衣服厚厚的,整个人穿得像个圆滚滚的小球。
挺丑。
不过,她真觉得有丝暖意在身上了,走出去也不觉得冷。
她眼尖,一下便看到画情从院子左边的下人房里出来。
登时小步跟了上去。
这是周婧重生后第一次出门。
走在冗长的回廊上,两边光秃秃的,没什么景致,青石板上长着一些杂草,房屋看起来也旧,无人打扫。
宫里竟还有这么挺破一地儿。
走了一会儿,画情又拐进一个月洞门里,来到一处更大的院落。
站在抄手游廊里等了片刻,便有一个宫女提着红漆食盒过来。
宫女的髻上插了根红玛瑙簪子,耳坠白玉,穿着件毛领桃红比甲,底下月白杭菊褶裙,露出小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