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线中,随意一撇,看到武良之后,少女脸色呆滞,手中失了力气,木盆摔落,水洒在地。
十息之后,那少女眼中突然含泪,泪花涌出,紧咬嘴唇,神情激动的跑回高塔之中。
“爷爷,唐王派人来接我们回家了!”少女大喊道。
少女的语言,带着一丝大梁人士的口音,武良听得透彻,心中也大致明白了,这发生的一切缘由。
不由得暗自叹息一声。
高塔之中,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与之伴随的是急促的步伐,与浓中的气喘。
一位身材佝偻,穿着灰布的老者,在少女的搀扶下,走出了高塔。
“来,来了吗!”
老者嘴唇因颤抖而口齿不清,面容之上尽是褶皱,枯黄槽牙也所剩无几,此刻,老者激动的说道。
但在看到武良的一瞬间,浑浊双眼中,却涌出一股巨大的失落。
“老人家,唐王没有忘记你们,我跨越千万里,正是过来接您回去的。”
“你,你可是军中大将,唐王的诏书呢,拿来我看看。”老者激动的说道。
武良上前,搀扶着老者,一缕真气渡入,老者体内生机失了大半,灵魂也如风中残烛,难撑几年。
“可是哀宗下令,你,你叫什么!”短短几句话,好似耗费了老者大半的力气。
“我们先进去吧,外面风凉。”那少女声音很是清脆,一边轻轻拍打老者背部,轻轻说道。
老者点点头,三人进了高塔之内。
高塔分为五层,底层之处,装饰很简单,都是一些手工制的家具,两张相隔很远的床,其中一个用厚布遮掩,锅灶也都在一层。
武良将老者搀扶到一张稍显大点的床上,少女则是倒了两杯水,一杯递给武良,一杯递给老者。
“爷爷,先喝口水吧。”
老者轻抿一口,有了武良渡入的那一丝真气,神色好转了许多。
“后生...”老者正要言说,却听武良说道:
“老人家,大唐已经亡了三百多年了,哀宗早已死去,现在正统为大蜀掌管。”
“亡了,亡了啊。”少女脸上显然有些慌色,老者神情也有浓重的失望与落寞。
“我早该想到了,早该想到的....”老者眼中热泪涌出,身躯有些颤抖,呢喃说道。
“是啊,我等安西镇军,驻扎西域无数年,如今只剩我一个枯朽败兵,如何能信,如何能信...”老者继续喃喃说道。
武良默然不语。
大唐盛极而衰,国力强劲之时,设置多处都护府,边疆辽阔,直达界中海地域。
可惜,王朝定律与信息的迟滞,注定统治不会太过长久。
安西镇军,一个令西域诸国为之胆寒的禁忌,即便是在大唐亡国之后,这只军队也坚守了六十多年。
很多人,少时从军,苍老之时战死。
孤镇一座悬唐外,满城尽是白发兵。
凋零的老兵,湮灭在历史的河流中。
之前行进时,那些风化的城镇建筑,与铁锈遍布的断剑,也许是证明他们存在的痕迹之一。
在之后,便是中原大地,十国并存的纷争。
“后生,既然唐国已亡,你可是要回到大蜀,请务必要将我孙女带回中原!”老者语气变得急促起来。
这时,风铃连忙坐到床边,轻轻拍打老者的后背。
“我会的,你们不必在此处坚守,我以蜀国之名下令。”武良正色说道,对于这种坚守百年,一代一代苦等王师的老兵,他心中也是充满了一种敬佩。
凡人的孤独,武良不过体会了数月,可有人却坚守了数代人。
群居生物脱离了群体,精神不曾崩溃,意志顽强,这种人足以被历史铭记。
“好好好。”老者用力抓着武良的手臂,颤抖的回道。
情绪的几经转折,老者难以承受,双眼微闭,沉沉睡去。
武良坐在床头,将一床羊皮制成的被子盖在老者身上,一缕真气缓缓游荡在老者体内,小心翼翼的控制着,过后,这才掰开老者紧握的手掌。
武良尽力了,即便是有着真气的调养,他也活不了十天了。
他太老了,身躯所能承载的极限,若非武良到来,恐怕他两天后,便会死去。
“你,你能给我说说中原的事吗?”风铃小心翼翼的看着武良,双眼满是一股期待之色。
中原,对风铃来说,是一处久远,又充满无限向往的地域。
风铃,包括老者,此生都不曾去过,中原这个词,实在太遥远了。
武良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出生之地,会是她人永远无法到达的终点。
“中原吗,那里是一处富饶之地,百姓之间人人富足,安居乐业,很美好的一个地方。”武良回忆说道。
谷 “你呢?”
“我从出生起,便在镇西塔了,我母亲是一个胡人,是我父亲掳来的,生下我之后,便逃走了。”
“爷爷名叫崔镇,父亲在十年前就走了,他要找寻回家的路,但没有消息传来,可能是死了。”
风铃说道,神情之中,只有一丝淡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