姝乃龙凤双生姐弟,到百戏班一年后下落不明,遍寻无果。
“我能有什么打算,” 明丹姝闻言放下筷子,神情落寞游离,愁肠百结叹气道:“找不到阿臻,便是死了…又有何颜面到地府去见爹娘与大哥…”
“最近,近日,可有明家旧部来联络妹妹?” 徐方宜垂眸,像是瞧茶盏的花顶入了迷,循循善诱道:“我是说…旧人见皇上下令重查此案,会出面为明家作证也不一定?”
“明家的人都死绝了,姐姐是知道的。” 说话间,一滴泪砸到了碟中的香醋里晕开。
示弱道:“姐姐不日将入主中宫,日后若有余力,还请帮我…”
“丹姝…你可愿,嫁与我大哥?”
徐氏三朝元老,于朝中门生近戚广布。户部尚书徐泓与妻何氏有一子一女,长子徐知儒,年少有为,今获封京畿守备司校尉。
徐方宜见她不言,几分忧思不定,又道:“对外,只说你是我外祖家旁枝的女儿,名正言顺,定不会因身份委屈了你…我大哥…亦愿意护你一生平安。”
明丹姝起身行以大礼,目光澄澈。
“姐姐…徐家如此厚待于我,已是万分感激,只是…”
“我知道…若明家依旧,莫说是徐府的长媳,便是皇后之位,依妹妹的才情容貌,亦是担得的。” 徐方宜未待她说完,便抬手将人扶了起来。
在影影绰绰的烛火下端详着她,芙蓉如面柳如眉,香培玉琢…沉了沉心神,缓缓道:“只是今时不同往日,眼下,再没有比徐府更好的去处,不是吗?”
“如今圣上岁有意加恩重查旧案,可年久日深,想要翻案实非易事。” 她看似柔弱,可言辞却是有理有据,孑然清傲。
“徐家于我姐弟二人,已是厚恩…便是无论如何也不敢再牵连的。”
“罢了…” 徐方宜面上的亲和笑意纹丝不动,握着她的手言辞恳切道:“我只盼着妹妹好。”
明丹姝撑伞站在百戏班门外,思绪随着徐家的小轿渐行渐远…转身,掸落肩上的飞雪,漫不经心勾唇轻笑着:“橙儿,我的帕子忘在师傅那了,你去替我取回来。”
复顺着楼梯聘聘婷婷走回,收了油伞立在一旁,玉指纤纤扶在门上犹豫片刻…推门而入,不动声色:“姑姑来了。”
漏夜出宫而来的人,正是如今寿康宫太后的贴身女使,琼芝姑姑。
二人已往来多次,并未见客套,开门见山问:“徐家有意以嫡妻之位相聘,姑娘为何不从呢?”
“姑姑既已来了,为何不在徐姐姐跟前露面呢?” 明丹姝不答反问,余光扫过她濡湿的鞋尖,徐徐斟了盏热茶给她驱寒。
“姑娘聪慧。”
琼芝姑姑接过茶盏,清透生香,触手生温就如同这眼前的姑娘一样,赛雪欺霜的面孔里藏着温热的玲珑心肠,不卑不亢,不疾不徐…恰到好处。
“姑姑今日冒雪前来,所谓何事?”
“寿康宫的饺子,姑娘尝尝。” 琼芝姑姑打开食盒,端出一盘玲珑剔透的水饺,摆好香醋蘸碟,双手持箸递给她。手指又细心探了探盘边,笑道:“幸好未冷,冬至节下,太后惦记姑娘。”
“是。” 明丹姝并未客气推辞,咬开,果真是蟹肉馅的,会心一笑带了几分真意: “请姑姑替我谢过太后。”
“太后嘱咐姑娘,蟹肉性寒,莫贪嘴多食。” 琼芝姑姑见她用得香甜,心里熨贴,缓缓道:“前些日子,刘将军入宫,小公子在军中一切安好,很是用功。”
太后娘家,骠骑将军府刘氏,掌京畿十万兵马。
“是,能跟在刘老将军麾下,是阿臻的运气。” 明丹姝想起旧事,诚恳道。满腹疑团,却不多问一句,多发一言。
“下月,立后大典,太后有意借选拔乐女的机会,将姑娘带进宫中…不知姑娘可愿意?” 琼芝姑姑见她停箸,方才说起此番来意。
明丹姝并未料到有此一番变动,抬眸,盈盈目光几多不解。
“自明家落寞后,太后总不得见姑娘,心里思念…” 琼芝姑姑并未说透,只含笑道:“至于旁的…权看姑娘个人的心意造化。”
“丹姝晓得了。”
今朝冬至寒犹在,雪落寒梅冷自知。岁月无情人有意,春来又是一年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