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廊幽静,外头连一只鸟叫声都没有。
沈含娇将手里的半包蜜饯揣进了怀里,换了个姿势,轻轻捏了捏微微发麻的腿。
而后蹑手蹑脚地起身往外走。
“哐当!”
一声闷响在寂静的夜里被无限放大。
哪个不长眼的把凳子放在中间?!
沈含娇忙回头去看,榻上的人一动不动,睡得正香。
幸好幸好。
她顺利地出了门。
“首领,我们真的不拦着吗?”
暗处,有人着急地问。
“呵,拦着她作甚。”肖三冷冷地看着那做贼般左顾右盼的身影,“在主子身边咱们动不了她,如今她自己找死,就在外头解决了罢。”
“可是张伯令我们暂且不要动她,主子眼下不比往日,若是得知她死了,只怕是会受不了。”
“对啊,妙婆婆也说,暂且让她呆在主子身边,待主子恢复了,自有她的结果。”
肖三紧紧地盯着那两人,“主子英明神武,如今却被这贱丫头害成这样,她不死,实难消我心头之恨。你们不愿违背张伯的命令,那就不必参与此事了。我就是被主子一剑了结,也得要了她的命!”
“首领——”
那两人还想再劝,肖三却已经强硬地挥手让他们闭嘴了。
沈含娇想着白日上茅厕时记住的路线,溜溜地绕了个弯儿。
对,墙好像是在那边。
这路线白天看得一清二楚的,怎么一到晚上,就不一样了呢?
她七扭八拐,好不容易走到了一处墙角。
站定,瞥了瞥不远处的一颗歪脖子树。
白天她就看清楚了,站在这颗歪脖子树上,不出意外,她一跳就能跳到墙上,然后凭她的本事,悄无声息地出去,不是难事。
一切如她所想,也没有出意外,从歪脖子树上起跳,轻而易举便蹿到了墙上,然后她一蹬腿,一用力,哼哧哼哧就坐在了墙头。
她眯着眼睛往外看,外头黑魆魆的,依稀可见,重山叠嶂。
这院子?竟然是建在深山之中的吗?
难道,我还在鹤林书院?
沈含娇正准备纵身一跳,就此脱离苦海。
有阴冷的凉风吹过,醍醐灌顶,她突然将自己的腿缩了回来。
不对劲!
很不对劲。
“你要去哪里?”
一道白色的身影突然飘了出来。
诶哟我的娘诶,沈含娇回头一看,差点没吓得从墙上滚下来,顿时捂住了自己的小心脏,哎哟哎哟直叫唤。
来人一身白衣飘然,正是方才已经睡着了的孟荆。
他皱着眉,扬着脸,不满地问着坐在墙头的女子。
“你以后别穿白衣服了,飘来飘去的,像个鬼一样。”
沈含娇丝毫不心虚,振振有词地先声夺人。
“你要去哪里?”
孟荆又问了一遍,此刻他眉头紧蹙,周身泛着戾气,眸光幽幽,深邃如海,固执地盯着面前的女子。
不同于上一句的质问,此刻他的声音莫名地平静,像是在简单地陈述一个事实。
但是却让沈含娇心里莫名地更加有些发毛。
她慢慢地掏出怀里的蜜饯,脚无意识地豪迈地踩在墙头。
“今夜清风疏朗,月色甚美,我来赏赏月。”
“是吗?”
孟荆语气很轻,有些像是喃喃自语,但却丝毫不落地飘到了沈含娇耳朵里。
“我还以为,阿娘想要丢下我呢?”
“怎……么会?”
她迅速挂上一个慈母般温柔的笑,瞅着墙角树下她的“崽”。
“荆儿这么乖,为娘怎么舍得丢下你呢?”
下一瞬,她乖巧的儿子纵身一跃,轻飘飘地坐在了她的旁边。
修长的手指像是带了夜里的寒凉,轻柔地掠过她的脸,一枚干果子被轻轻地塞进她的嘴里。
他极有兴致地道,“阿娘喜欢赏月,荆儿陪你。”
沈含娇:“……”
她僵硬地嚼了嚼嘴里的果子。
其实不需要,真的不需要。
孟荆却丝毫没有不受欢迎的自觉。
直接摸走了女子手中的半包蜜饯。
然后恬不知耻地身子一歪,像没骨头一样,靠在了她的怀里。
“阿娘以后还是早些休息吧,书上说,夜里不睡觉容易导致面色发黄,头发枯燥,就像你一样——”
他想了想,斟酌了一下用词,“不太好看!”
“??!……混蛋!你说谁丑?!”
“对了,还容易心力交瘁,猝死。”
“滚!我没你这种儿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