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霭沉沉,楼台在浓雾中看不真切,月色朦胧,满天的繁星也隐匿不见。在这春尽夏初的时节,人间帝王独居在孤寂的宫殿,夜风习习,吹皱了一池春水却吹不断蝉躁虫鸣!
“陛下”漆黑的夜幕中闪出幽灵一般的身影,冲着李世民躬身一揖,低声说道:“昨日太子确实是去了玄都观,玄都观大作了一场法事给皇后娘娘追福。”
“嗯。”李世民相信李承乾不会在这个事上撒谎的:“青雀昨天做了什么?”
“魏王昨天杖毙了阎侍郎家的一个丫环,然后带着晋王出城奔向昭陵方向。”
“嗯?”李世民有点意外,李泰的脾气近十个月来都很温和,成天笑呵呵的,对谁都很温柔,唯一一次发火就是杖毙了阴妃身边的小太监郭影。
“阎府小姐去魏王府送蟒龙袍,她的丫环不知怎么推了晋王一下,魏王当时下令将那丫环杖毙了。”
“哦。”李世民轻轻的点了点头,又是因为李治。李泰对李治的好,都快超过自己对李治的好了。
一件衣裳打发个人送过去就是了,就算亲自去送,也该阎文本去送,阎府小姐能亲自登门去送衣裳,看来这里面是另有深意了。
“他们昨天是去了昭陵?”李世民知道阎尚书和阎侍郎这段日子都在昭陵,李泰去昭陵要么是祭奠母亲,要么是向他们解释一下。
想想都不太可能,祭奠要不是有什么特殊的事情,就得是个特殊的日子才行,没有平常想祭奠就祭奠一下的,李泰再想母亲也还是懂规矩的。
所谓敬鬼神而远之,没有人随便的就去上个坟。
要说找阎侍郎解释一下,也说不通,李泰要是能给阎家那么大面子,就不会打死丫环了,杖毙是一句话,原谅也是一句话。
既然选择了打死她,那就是不在意别人的想法。
“他们去了昭陵西南十八里处的一座寺庙。”密探实话实说:“寺名瑶台寺,我只看到他们进去,周围人很多,我无法靠前,里面的事情不清楚。”
“他们今天都做什么了?”
“今天魏王就去了府衙,晋王就去了魏王府,太子殿下去春游,唯一特别的一点就是他带了三个小道童,回来的时候又把他们送回玄都观了。”
李世民一摆手,密探消失于黑夜之中,就像刚刚的对话就是一场幻觉。李承乾出去玩,带了三个小道童,想必就是昨天做道场的时候认识了几个小伙伴。
谁还没有点秘密?李泰和李治去的瑶台寺,李世民也是从未听过,不知道那是个什么样的所在。
“瑶台寺。”李世民轻轻的呢喃着,好奇怪的寺名,不知怎地,脑子里忽然浮现出李泰画的一副彩铅的长孙皇后画像。
那副画像长孙皇后穿着特别漂亮的衣裳,像仙女一样侧身站着,回眸一笑,那份端庄中透着妩媚,大气又不失调皮的神采简直被他给画活了。
在画卷的侧上方还题着一首清平调:“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
一时失神,李世民不禁哑然失笑,他们去的是寺院,自己却想起了长孙皇后,这根本就不搭边。
“陛下,夜深了。”陈文拿个披风轻轻的搭到李世民的肩上,李世民紧了紧披风站了起来:“你知道那个瑶台寺么?”
“不曾听说。”陈文一只手搀着李世民,一只手提着灯笼:“既然连圣上都不知道,想必是四殿下建的,不然他怎么会知道?”
陈文是成了精的老狐狸,一听离昭陵那么近,没点地位的人是不敢在那地方随便弄个建筑物的。
瑶台这俩字就跟女人有关系,肯定是李泰为了给长孙皇后追福才建的。
“有道理,明天去看看,这个孩子,建寺院又不是什么坏事,他怎么不上报呢?”
“四殿下一向是有心而不邀功。”陈文这短短的一句话,包含了太多的信息。他说李泰有心而不邀功,那谁无心却只是想着邀功?
李承乾可是刚刚给长孙皇后做了一天的道场,这是大张旗鼓做的,绝对的邀功之举,那有心还是无心就无从评判了,谁也不能把心挖出来看看。
李世民闻言,心里一动,陈文处处替李泰说话,看来李泰送他那副画像是真没白送。连陈文都站李泰那边的话,不知道朝中有多少人也会站李泰那面。
不行,这样的局面不好,李世民必须要让东宫的地位稳起来,可是李承乾就是个不争气,这可怎么办?
李世民一夜忧愁,觉都没睡好,次日清晨早朝上,李承乾和李泰一左一右站在最前面,这让他舒心了不少,起码太子知道来听政了。
“父皇,我想住在道观,斋戒七七四十九天,给阿娘做个水陆大会,道长说做一个长期的道场,可以令阿娘福道更加圆满。”
李承乾是诚心诚意的想住在道观,斋不斋戒无所谓,主要是住。
“准奏。”李世民还以为他是来听政的,没想到他是来请假的,不过为长孙皇后追福也是一件正事,这种孝行之举应该赞扬。
太子暂时搏不来战功,也不能著书立世,就先搏个好名声也不错。
“陛下”于志宁一步走出人群,他恭恭敬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