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的圣旨送到宁家的时候,宁竹微刚拆了眼睛的白纱,她正高兴自己终于能看见了的时候,就收到了一个晴天霹雳。
居然是给她和高明远赐婚的圣旨,宁竹微无法相信,高明远不是还在牢中吗?
为什么会有赐婚圣旨?
她反复去问传旨的公公是不是传错了旨,传旨的公公翘着兰花指,声音尖细地说道:“没有传错,是陛下亲自下的旨,宁小姐请接旨吧。”
宁竹微摇着头不相信是真的,她不接旨。
传旨的公公一甩拂尘,用手指着她,一开口就扣了一顶大帽子:“陛下的旨意也敢不接,宁小姐,你们宁家是要造反吗?”
这一顶帽子扣下来,宁竹微不接旨也得接旨,她不能连累哥哥。
宁家军有十万数之众,如若宁家造反,那他们要么丢了性命,要么会被冠上反贼的骂名一辈子。
或许他们的后代都会受此影响,在众人面前抬不起头来。
最主要的是父亲和母亲一辈子忠于晏家朝廷,她和哥哥又如何能不顾做出背弃之事?
想到这里,宁竹微深深吸了一口气,她双腿一屈,重重跪在地上,以额点地,行了叩拜之礼:“臣女宁竹微接旨。”
晏时再得到消息后第一时间就赶了过来,但还是慢了一步,他看着宁竹微亲手接下了赐婚的圣旨。
甚而在看到他后还微微笑了一下:“王爷,您怎么来了?”
晏时一把夺过她手里的圣旨,细细的察看了起来,这字迹不是宫中起草诏书的舍人拟的。
“你这诏书是哪里来的?”晏时一把抓住传旨公公的衣领质问道,“这并不是宫中任何一位舍人的字迹。”
那太监吓了一跳,赶忙缩着脖子解释道:“敬王殿下,奴才就是一个传旨的,您说的什么奴才不明白,也不干奴才的事。”
“不干你的事,那是谁让你来传旨的?”晏时的手指因太用力,青筋暴起。
太监畏畏缩缩跪在了地上,丝毫没有刚刚趾高气昂的姿态:“是……是陛下让奴才来传旨的,奴才什么也不知道。”
“放开他吧。”宁竹微语气淡淡地说道,刚复明的眼睛还有一丝通红,她知道问眼前的太监是什么也问不出来的。
晏时也冷静了下来,冷冷地说了一个字:“滚。”
那太监连滚带爬逃离了宁将军府,哎哟,从来没有发现敬王殿下有如此可怖的一面。
他们心里都清楚此事是谁所为,可是有什么办法,难不成去对峙?
晏时从没有那一刻如现在这般恨自己,恨没有早点入朝,他要是早点入朝,也不至于现在圣旨下了才知道。
他原本以为找到了高家以及高明远犯罪的证据,就能够将事情解决,却不料是他想得太过简单了。
朝中的官员要么推三阻四,要么阳奉阴违,没有人真正去得罪高家。
甚至他还发现,不少人和高家早已经结了姻亲关系,成了绑在一条船上的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谁愿意损害自己的利益。
是他太天真了。
“对不住,是本王之过。”晏时看着宁竹微,只觉内心痛苦不已,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这样,“我会想办法解除你们之间的婚约。”
“这是王爷第二次说对不住了吧?”宁竹微歪了一下脑袋,唇角扯了扯,“我和王爷好像没什么关系,如若是因为少年相识,那王爷也没有义务事事照料于我。”
“所以,王爷不用说对不住,王爷没有对不住我的地方,多谢王爷为宁某挂心。”说完她恭恭敬敬行了一礼。
晏时被她的话刺得心头一震,他第一次认真的思考他们之间是什么关系?
是朋友吗?还是什么?
朋友是这样的吗,是想主动靠近,是她难过时你也难过,是她开心时你也开心,这真的是朋友吗?
他被自己心里的想法吓了一跳,不由得后退了半步。
宁竹微一怔,一颗心渐渐沉了下去,她就这么可怕吗,她又不会缠着他。
“王爷,请回吧。”宁竹微做了个请的手势,既然如此何必还来关心她嫁给了谁。
晏时苦笑了一下,此前那些他自己不想去思考,不愿意去承认的想法,现在都清清楚楚摆在了他的面前。
原来‘情’之一字是这样的。
他以为他可以控制住自己的,他以为只要不去提就不会有事,原来有些东西是无声无息的,当你发现它的时候,它已经渗透进你的每一寸肌肤,每一个时刻。
“你照顾好自己,婚约一事,我会想办法的。”他不敢去看她的脸,抬起沉重的双腿,一步一步离开。
他没有忘记自己的身体,他,一个短命之人,没有资格。
有些人,有些事,藏在心间就好,不必非要说出口。
宁竹微看着他的背影,狠狠地闭上了眼睛,她在心里告诉自己,放弃吧,重新选个合适的人。
天下之大,总会有那么一个人出现的。
“小姐,敬王殿下看起来好孤单好可怜。”芙蓉忍不住说道。
“是吗?那是你看错了。”宁竹微冷哼一声,她可没看出来,她只看出来他冷酷无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