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排排身着制式棉甲，腰挎雁翅短刀的明军士兵。
踩着整整齐齐的步伐，端着满是金属质感的鸟铳，缓缓朝着清军营地前进。
队伍排面整齐，就如同一条条笔直的线，不见丁点混乱迹象。
端枪前进，这是火器兵进入战斗状态的标志。
临近清军大营四五里地的位置，在骑着高头大马的虬髯汉子的号令之下，他身边几名手拿令旗的士兵，开始抑扬顿挫的打起旗语来。
伴随着红色的令旗挥动，前进的队伍开始缓缓变阵。
左右两翼，各自有一个团三千人的兵力，开始自大部队分流，将枪口转向了东西两侧。
这是为了防备敌人从侧翼偷袭，做的准备。
不只是左右，后方同样有一个团兵力，开始借助随军而来的辎重马车停下，借助各类辎重物资，形成了火力防御。
防御圈外扩，侧翼安稳，正前方的军队，抵进了清军寨墙一里左右的范围。
一里地，其实也就是五六百步。
骑马端坐中军，看着自己麾下的军队，战前如同排练表演一般，秩序井然的变阵，朱由榔不由得在心底感慨起来。
这就是后世队列训练的强大之处！
虽然只是简单的立正、齐步、正步、左右转。
但这样的训练，能最大程度维持军队的纪律性、秩序性。
把士兵当成工具，战斗的机械一般调动，这才是火器时代应该有的战术。
当军队人数较少的时候，这种秩序性可能只有在实战中，才能发挥出作用来。
可一旦军队达到了万人以上的规模，整整齐齐的行进与变阵，除了实用之外，简直就是一种视觉上的享受好不。
有了这种秩序与纪律，小爷麾下的军队，就压根不用虚那些提着大刀长矛，嗷嗷叫着冲锋的冷兵器时代精兵。
“啧啧，这帮清狗也真是的，既然要当缩头乌龟，那为何不直接缩进饶平县城里面去。”
“跑城外二三十里地来安营扎寨，这不是主动把龟壳给换弱了么？”
就在朱由榔对自己麾下军队过万好，因科学的队列训练形成的壮观场面感慨之际，耳畔忽然传来粗人叹息之声。
这声音出现得很突兀，瞬间把朱由榔都给整不会了。
尼玛，堪比黑旋风、猛张飞一样的纯粹粗人，居然会对敌方的战术布局品头论足了！
而且特么的还说得有那么几分道理。
看来这家伙也不是那么无可救药嘛。
恩，说不定送他去潮州军校，在陈邦彦那位军略大师身边学习一段时间，严加管教下，还能有提升的空间～
下午的阳光中，朱由榔眸光中带上了几分深意。
刚刚还自信满满对清军营寨做点评的粗人，陡然泛起一股不祥的预感，扭过头来，正对上自家皇帝充满鼓励的眼神。
“这个，陛下，俺老猛是个粗人，说得有啥不对的地方，你可千万不要当真～”
“没有，你说得很好很到位。”带着几分士别三日当刮目的欣慰，朱由榔笑容中充满“慈爱”的赞许，赶紧开口尊尊教导：
“你且说说，他们为何不把县城作为坚守重点？”
“许是觉得县城死了一大堆人，忒晦气！”
朱由榔：“…”
…
看起来本将，还是小瞧了这位两广刚刚崭露头角的朱家天子！
进攻一方，朱由榔与手下亲兵统领的交流暂且不谈。
清军营地已然加固了数次的寨墙之上，身披山字甲的杜永和老眼眯了眯，眼底尽是震撼之色。
从明军出现开始，这名徐州绿营宿将便已经登上了寨墙。
可以说，进攻敌军的一举一动，都被他尽收眼底。
从秩序井然甚至还异常壮观的排兵布阵前进，再到对方那一条条暗黄色的兵线变阵。
光是敌方浑然如一体的行动，便让杜永和感觉到了浓浓的精锐气息。
虽然是不是战斗力恐怖的精锐，并不是单单看一支军队的纪律性，调动的协调性便能彻底体现。
但能做到这一步的，便证明这支军队已然有了成为精锐的影子。
最关键的是，大明永历朝的皇帝，麾下军队达到这个规模，就才一个来月时间。
如此之短的时间内，能让麾下膨胀了数倍的士兵，勉强成军初步具有战斗力，就不是一般将领能够办到的。
可他，已然把麾下的军队，搞出了精兵的气息。
“不管是那位朱家天子本身能力超凡，还是他身边有了不得的能人辅佐，这个偏安两广一隅的永历朝廷，都决不可轻视！”
“为何老夫对于此战，甚至还有点不祥的预感了呢？”
“早知如此，应该在一月前决定驻守饶平就早作打算，把后方那饶平县城作为根据地的。”
寨墙上，杜永和对于凭空多出来的这分不祥预感感慨无比。
其实他这时候，脑中也冒出了与粗人赵猛相同的问题。
后方几十里地，那被烈火焚城化为一片废墟的饶平县城，虽然已经和野外差不多。
但那儿好歹还有一圈低矮的城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