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榔御驾亲征后的第二天。
潮州府衙附近的国土司衙门热闹非凡。
部分非朝廷军队眷属的百姓，已然加入了购买土地的队伍。
王师的胜利，给了大家信心。
国田规定的出台，免去了经营土地的后顾之忧。
看稳赚不赔的大生意，潮州当地士族，特别是以夏康年为代表的六大家。
却在面对士族世家命根子的土地面前，保持了足够的冷静。
甚至于夏康年还越发笃定，这一切都是那永历朝廷的“昏君”，刻意耍出来的把戏罢了。
一天之内就收复海阳县全域，你特么的真当满清建虏是白菜那么好砍么？
如同果他们真有这么不堪，各家这一个月来，接连几次派出去的家丁族兵
又何至于在人家区区一些斥候队伍的追杀下，伤亡惨重？
看着吧，这扯犊子的胜利来得越快，谎言也就破得越快。
再过两日，只要我们这些世家士族坚持不入场，昏君的如意算盘就得炸裂。
届时你丫总不能说，吃了一场败仗，收复的土地又被清军给夺回去了吧！
用骗局把潮州这些贱民的积蓄，掠夺得一干二净，那可是要造成滔天民怨的。
“哼哼，真到了那个时候，没有我们的支持，你丫的活着走出潮州都难。”
“卖官鬻爵？”
“老夫看来，朱由榔那愚蠢短视自以为是之辈，应该送官送爵才是…”
老自神在，稳坐钓鱼台。
夏康年打磨了一辈子经营之道，自诩迄今为止还没有自己预测不到的结局。
纵然这当中略微有变化，但也是八九不离十。
当然，潮州府城的局势，也确实在向着老秀才所想的方向发展。
国田制度出台的第三天，也就是十二月三十日，满清顺着三年，大明隆武二年的最后一天。
几乎是同一时间，再度有骑着快马的扬威军士兵，自府城东门疾驰而入。
这一回他们带来的消息依旧给力：
王师再战清军，斩敌四千，已收复饶平县域内，毗邻海阳县近五十里土地。
消息劲爆，这一回他们甚至还押解回来了好多垂头丧气的满清建虏战俘。
毕竟在大明传统中，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唯有野蛮的建虏，才会剃掉头发，独留一小撮如老鼠尾巴般的辫子～
标志性的金钱鼠尾发髻做不得假。
押俘的场面虽然不大，但却引得潮州府城越发轰动。
大年三十，拿出好不容易凑的过年钱，毅然决然投入国土司买地队伍的百姓，凭空多了好几倍。
对此，年逾古稀的老秀才夏康年不屑一顾。
“不过是金钱鼠尾罢了，剃个头发有什么难的？要知道这昏君小儿，可是有伪装清军赚开潮州府城东门的前科…”
…
怀着不屑的心，搬离已经吵闹喧嚣得不成样子的府衙附近繁华街区。
夏康年自城中另一处异常繁华的大宅子中，儿孙满堂踏踏实实过了个好年。
年逾古稀，家族在自己一生经营下达到了新的巅峰。
这个年，老秀才过得极为舒心。
甚至还在满堂拜年的夏家后辈恭维下，小酌了几杯黄酒。
作为潮州当地的顶尖地头蛇，夏家如今，家族产业与土地，已然宽广到了极点。
一连三天，前来拜年的直系、旁系、堂系族人络绎不绝。
难得有一些需要应酬的事做，老夏头也渐渐把门外满城的喧嚣给忽略了。
直到正月初三傍晚，自己最为喜爱的孙儿夏玉书，急匆匆闯进自夏康年的书房，这位自信无比的老秀才，才惊觉事情不对。
夏玉书得到并紧急上报的消息，也极为简单：
“潮州士族之中，余家一口气掏出十万两纹银，买下了饶平与海阳直接的小平原上，连片的近三万亩土地。”
这个余家，并非潮州士族中最顶尖的六大家。
甚至就连在二十多家小士族里面，也是属于实力垫底那种。
十万两纹银，那可是接近这个小士族几代人的积蓄了。
也正是因为实力垫底，在潮州地头蛇中都只是小泥鳅，所以余家敢于大投资，大赌博。
“余洋那后生，老夫可相当熟悉，他可不是什么愚蠢冲动之辈！”
老眼微微一眯，夏康年心头某种不祥的预感陡然间泛起，苍老的眸光中光芒乍现，直直盯住自己这个孙子。
“你且说说，这些天又发生了什么？”
“为何昏君卖地的骗局，今日还在继续！”
“甚至我潮州当地士族中，都有人上当了？”
朱由榔麾下那些大部分新招募的军队，能够打败席卷明末，近乎无敌的清军。
这点夏康年是压根就不相信的。
更何况夏家的家丁族兵，各个身强力壮，战斗力也不是盖的，至少那些贱民佃户，他们一个打三个都能办到。
家丁族兵，已经与潮州府城东面的“清军”接触过，损伤惨重也不是假的。
可偏偏生猛得令人绝望的清兵，似乎在最关键的时刻掉了大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