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只是这名斥候。
今日以来，认出自己的清军斥候已经接近两位数了。
其中不乏两日前，刚刚与王九打过交道的人。
那时候王九是李元允七千先锋中，临时抽掉来充当传令兵，带着一伍人“送信”的清军老伍长。
而现在么，他已经是府军卫龙威营下，一名正儿八经的排长。
能顶着“假菩萨”的绰号，在滥杀百姓成风的明末军阀手底下存活至今，还成为一名伍长。
王九自然是有点本事的。
从饶平县城留下这批免死的俘虏开始，朱由榔便让人对折罪营中，正儿八经做到“不杀平民”的俘虏，进行重点关注。
其中王九这个“假菩萨”老伍长，最为让他满意。
本事不俗，纵然在屠城成风的李成栋手下，依旧还保持了为人基本的善良底线。
此人可是货真价实的有才又有德的存在。
虽然他的“德”，仅限于控制住自己的屠刀，从军打仗也是奔着谋生的最低级目的。
但在满清绿营中，这已经算是正儿八经的大丈夫了。
撤出饶平县城，威逼李元允投诚之际。
朱由榔便已经开始让虬髯汉子出面，私底下不断接触折罪营中货真价实免死的绿营俘虏兵中，十多名比较特殊的存在。
王九正是其中之一。
李元允屈服后，这位“假菩萨”第二日便穿回了自己原来的盔甲，与府军卫一些士兵传讯去了。
围剿杜永孝那部援兵时，进入血战阶段，也是王九等与朱武提前接触的折罪营士兵，发挥了重要作用。
折罪营是囚徒兵，或是俘虏或是罪犯的他们，正是人生最迷茫的时候。
这个时候他们中若是有人，给出了“信得过”的理由，发挥了带头作用，不知不觉的便能起到引导作用。
后世管理学上的说法，这叫从众效应，朱由榔更愿称其为——“带节奏”。
没错，王九就是折罪营的节奏发动者之一。
全歼杜永孝所部后，八百多折罪营中的“一等折罪兵”，已经有过半的人三四百人，完成了杀敌一人赦免的任务。
朱由榔也没有食言，达到条件的一等折罪兵，核实战绩后直接兑现了所有承诺。
恢复自由身，五两银子安家费。
该给他们的东西，一点都不少。
再之后，朱由榔又抛出府军卫征兵的“三个条件”，招募他们进入自己的麾下。
当然，给自己这个大明皇帝当兵的条件，虽然丰厚，但获得赦免的三四百囚徒兵中，还是有少数选择拒绝。
他们中有的，是真不想再过打打杀杀的日子。
对于不愿意接受征召的少数人，朱由榔也极为大度，当即尊重了他们的选择。
只是因为大战当前，为稳妥起见，暂时不能放他们离开，免得走漏消息。
因此朱由榔与他们约定，留在军中的他们，可以一直跟在后方，不用冲锋陷阵上战场。
待到仗打完，立即彻底还他们自由。
就算是自己这方战败了，也会任由他们自行逃命。
为了打消他们的顾虑，朱由榔还用自己大明天子的名义起誓。
天子一言九鼎，这个时代的人对皇权，向来都有着敬畏。
更何况都到这一步了，他们也只有选择相信这一条路可走。
少数人没能征召入伍，但三四百被彻底赦免的折罪营士兵中，大部分还是选择了加入府军卫。
毕竟朱由榔征兵的三个条件，每一个都是实打实的。
明末不管是哪路军阀，在他们手底下当兵的青壮，毕生所求也不过如此。
有安身立命的根本，全家不用再受苛捐杂税的压榨，这便足矣。
一波征召，府军卫从折罪营中补充了将近三百的兵源。
朱由榔把他们打碎重组，部分更是编进了自己直接指挥的龙威营中。
王九则是得到了破格提拔，直接成为了龙威营麾下，一名统兵四十的排长。
“王兄弟，抓住好几个活口。”
“刚才自称奉清军斥候营主将江同之命，传递紧急军情的家伙，也在其中！”
循着火把昏黄的光芒，在被鸟铳打得惨烈一片的战场中，另一名龙威营排长的声音响起，瞬间吸引了王九的目光。
惨死的战马后方，手臂中弹狼狈不堪的那名总旗，被揪了出来。
“嗯，斥候营总旗，身份已然超过李成栋麾下普通的百户了。倒是一条不错的鱼～”
微微颔首，王九也不看这脸色惨白的俘虏一眼，直接开口道：
“把活口带去交给连长他们审问吧！”
“既是送给李成栋的紧急军情，想必陛下也很感兴趣。”
“兄弟们，迅速清理战场，今晚上鱼儿还有很多，可别等会儿鱼来了，网还没修好…”
几句话说完，另一名龙威营排长深以为然的点头，村落旁边立马又陷入了忙碌中。
张网捕鱼，这便是今夜王九等人的任务。
不只是他们，与他们差不多的清军大营南面二三十里处，这样的卡点足足有三个。
每一